城墻上的將士看不到，拋石機上不止有石頭，還有人。

秋離挑了護翼隊和玲瓏閣中手最好的一百人，運氣輕附于石頭之下一并由拋石機送進了城，石頭落地時他們則先一步離開藏于暗，既匿了形，也保護自己不傷。

按計劃，城的人先找機會換了一塔山鎮將士的服飾，混城中來來往往的隊伍中往西城門移，正是戰時，所有人都在為戰事奔走，他們并不會讓人生疑。

西城門在。

秋離看著城中埋頭忙活的士兵，和城墻上的喧囂相比好像于兩個世界，沒人說話，卻看得出不安。所以長樂要打天子師的旗號，面對天子，大皖的臣民心天生就帶著懼意，只要抵抗的心不那麼強烈，后面行事就會方便許多。

錢心從旁邊走過，兩人對了個眼神，錢心加快速度往城墻上跑去，邊大喊：“報，將軍，東城門急報！”

本攔他的人不敢攔了，忙帶著他往城墻上跑去。

算著時間，秋離拍了拍旁邊已經力的士兵，接過他擔著的火油：“我替你一把。”

“好兄弟，多謝。”那人也不客氣，撐著腰到旁邊坐下歇腳去了。

秋離擔起火油，跟著送火油的隊伍一起上城墻，眼神掃過，前后不自己人。

“將軍，東城門，東城門有敵人攻城！”錢心單膝跪地急聲稟報。

楚永志忙問：“敵人數量如何？可有見到護翼隊的行蹤？”

擔著火油的隊伍從旁邊走過。

“稟將軍，小的來此之前對方正使用拋石機，不曾見到有人強渡。”

拋石機？楚永志心下一，可還不等他想到什麼邊就一響，跟著他被人從后扣住了，他想起來，祝長樂曾用過用拋石機將人拋城中的戰。

這一幕發生的突然，城墻上的將士親衛等等全往這邊撲過來，可是晚了，將士們就好像突然叛變，穿著同樣鎧甲的人突然拔刀相向，他們本靠不過去。

楚永志鎮定的吐出三個字：“護翼隊。”

跪著的錢心站起來抬頭看向他：“沒錯，護翼隊。”

楚永志閉上眼，聽著鎖鏈嘩啦啦的聲響，聽著城門打開的聲音，他仰頭笑了笑，是啊，螳臂又怎可當車，他之前攔不住何慶博造反，現在，更攔不住西廉軍勤王。

祝長樂不走尋常路，直接抓著吊橋的鎖鏈借力躍上了城墻，蔡濱和胡斐寸步不離的跟著。

“秋離，沒傷吧？”

“沒有。”秋離將扣著的人松開走到長樂邊。

楚永志看著出真容的人笑了：“楚某人好大的面子，竟勞二皇子親自手。”

無關要之人，秋離半點不在意他說了什麼，背著雙手本不搭理他。

祝長樂卻聽不得秋離被人兌，哼了一聲道：“叛軍頭子，可不就是好大的面子。”

秋離眼里浮起笑意。

楚永志臉上的笑容卻漸漸收斂起來：“不知祝將軍打算怎麼置我這叛軍頭子？”

“以楚將軍的份地位，自然該由皇上親自論罪。”祝長樂手相請：“請吧，叛軍頭子。”

楚永志大笑，真就率先往前走去，坦得仿佛心中有真理，行事有正氣。

祝長樂看著他的背影暗暗嘆了一口氣，從屈直所言來看楚永志是個有點真本事的將領，可惜了。

楚永志手在城墻上往前走，眼所見盡是殘兵敗將，一地尸首。

手到箭矢，下一刻，他拿起來狠狠扎進了自己頸部，祝長樂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只來得及將人扶著靠城墻坐下。

箭深深的扎進頸部的經脈里，流如注。

祝長樂按住傷口附近讓流得慢一些，邊吩咐：“快去請……”

楚永志抓住手臂，“守了塔山鎮近十年，就讓我死在這里吧。”

祝長樂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死在這里還是死在別，都是死，不會有第二種結局，可是死在這里，他的人生在這個他守了十年的地方落下帷幕，遠比被皇上賜死來得干凈，想全，所以不再讓人去請智清。

楚永志笑：“祝將軍是在為我難過嗎？”

錢心上前接替祝將軍的作。

祝長樂席地坐下，看著手上的跡道：“我和你不，只是從屈直那里得知你是個有本事又護屬下的好將領，如果可以，我并不想看到一個好將領落個這樣的結局，可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結局。”

祝長樂抬頭看著他：“你，怎麼都是活不了的。”

“祝將軍這麼心可不行，要吃虧的。”楚永志笑：“楚某人非常佩服將軍。”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不能應承你什麼。”祝長樂抱著膝蓋看著他：“你救不下的人，我也救不下，你不了的罪，我也幫你不了。”

“祝將軍一如傳言中坦率。”楚永志輕輕搖頭：“我做了我所有能做的事，好壞忠不論，我已問心無愧，至于之后的事，我管不到，也管不了，各安天命吧。”

祝長樂試圖說點什麼安他，可想來想去一句都找不出來，他姓楚，是楚家的楚永志，這個結局早就注定了，就像自己，因為是祝家的祝長樂，所以一步步走到如今。

楚永志推開錢心的手，任由大大的冒出。

“我有一副將，因勸我開門迎接圣駕被我關起來了。”

“我會如實稟報皇上。”

“我有數將，數兵，訓練從不懈怠，曾言若由他們守衛燕回鎮，必不會那般輕易丟城棄甲，他們心有大皖，只是不得不聽我號令，皇上論罪之時，請祝將軍對他們略施援手，他們……都是好兵，可惜……沒有跟對人。”

“好，這事我應你。”

“多謝。”楚永志呼吸短而急促，他記得和任江把酒言歡時的痛快，記得演武場上和人較量時周圍的吶喊，也記得，城墻上不再彈的人里有多是悉的面孔。

他無愧于家族，但，有愧于他們。

氣息漸弱，楚永志用盡全的力氣抬起頭看向天空，天還黑著，可他分明見到的是一個明的塔山鎮，沾著水，帶著的早晨真啊！

雙眼大睜，卻不再眨，錢心上前探了探鼻息，低聲道：“死了。”

祝長樂沉默著將他的雙眼合上，站起來往城墻下走去，這世道太蛋了，不管你是皇帝也好，將軍也罷，又或者是武林中人，普通百姓，所有人，都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