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坐著，聽外邊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了停就笑了笑。

“爺爺。”祝長樂揚著笑臉大步進來。

“心虛的時候你才會我爺爺。”老打趣：“又覺得心虛了？”

祝長樂皺了皺小鼻子，哼唧著坐下：“有點兒。”

“上次收到信我就猜到會有這個結果，吾輩中人重重義，是好事。”

看爺爺白了許多的頭發，祝長樂心里不大好，常安自己大局之中誰也無法獨善其，能讓多數人活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可這個過程中就是有人在默默的付出，有人在不斷的失去，也有人最終沒法擁有那個最好的結果。

“江湖中人常將義掛在上，說得多了好像就真的這兩個字支配，然后賠個。”祝長樂仰天笑了一聲：“全做的賠本買賣，蠢死了。”

“有所為有所不為，能這樣無愧于心的活著沒什麼不好，世間總要有有義的人多一些才讓這個世道像個人世間。”老看向許久沒有笑得肆意的長樂，“你想仰不愧于天，自也有人想俯無愧于地，不要把誰都當你的責任，只是有人長大了，也長進了。”

老笑了笑：“老頭子我很滿意。”

“沒騙我？不是安我的？”

“你需要安？”

祝長樂老實的點頭：“有點兒，我心里可不好了。”

老拍了額頭一下，笑問：“好點沒有？”

“好了。”祝長樂著額頭低頭笑了，眼眶有點熱。

“你什麼都別多想，把那何慶博滅了再說其他，沒了他大皖就安穩了，你也不必再那般束手束腳。”

祝長樂用力點頭：“到時候我就去找腚腚，爺爺你也一起去。”

“當然要去見見那小子。”看眼神終于不再躲閃了老笑出一臉褶皺，若非看出長樂躲著自己，他也不會來這一趟了。

送走爺爺，祝長樂去到秋離屋，從后抱住了他。

秋離覆住的手輕輕拍了拍，什麼都不問，也無需多問，他都懂。

片刻后，祝長樂嘟囔：“做大人一點都不好。”

“不是做大人不好，是太懂事了不好。”秋離回頭看：“你如果不那麼懂事也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那我要重新做回小孩，重新長大一遍才行，還要換個出，換個師父……”想了想，祝長樂立刻搖頭：“算了算了，還是懂事吧。”

秋離轉過抱小孩一樣把抱起來：“在我這里可以做小孩。”

祝長樂摟住他的脖子：“孩子大了。”

“無妨，我個子高。”

“孩子有點重。”

“無妨，我力氣大。”

“孩子了。”

秋離抱著往外走：“找吃的去。”

這是祝長樂自己的地盤，住的都是真正的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是一點不怕丟人的，哼哼唧唧的趴在秋離肩上真就任由秋離抱著去覓食。

祝長在屋正準備出來，見著不遠的兩人他揮手示意左青推著椅后退些，又讓他輕輕把門關上，這等小事，他現在已可以當看不到了。

——

西廉軍大部隊休整，后軍則連夜點齊糧草，又將用得上的攻城械，尤其是移重型弓全都帶上，長長的輜重部隊率先往京城進。

又過得兩天，前軍先行開拔，之后是左右兩軍，中軍護著皇上走在最后。

“潘將軍，燕回鎮給你了。”祝長樂盔甲著，神鄭重：“若西蒙毀約攻城，你自覺有把握就守上一守，若對方來勢洶洶，你棄城往京城方向撤，不必死守，城丟了本將軍搶得回來，但是死了的人本將軍救不回來。”

中軍副將潘壘話不多，卻可靠，凡是將軍待的事從來都不打半點折扣的完，很得祝長樂重，如今大軍開拔，燕回鎮必須留人鎮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潘壘，不做第二人想。

潘壘單膝跪地，話擲地有聲：“末將定守好燕回鎮，不負將軍信任。”

祝長樂將人托起來，回頭看向正往城外走的皇上一行人，低聲道：“放心，該你的功勞半分不會。”

論功行賞之時，護駕之功在所有功勞之上，潘壘又怎會不知自己留下意味著什麼，心里并非沒有想法，可將軍如此承諾……

祝長樂拍了拍他手臂翻上馬，“守好了，千萬不可因有盟約就大意。”

“是。”潘壘抱拳：“末將祝將軍一路高歌猛進，打得何慶博沒有還手之力。”

“哈哈哈，等著我的好消息。”祝長樂調轉馬頭，領著最后一批人手策馬離開。

出了城，祝長樂回頭看向后的巍峨城墻，想著奪回它時的種種，想著武功突破和中箭同時到來的喜憂，想著中毒后一輩子都不可能忘的全撕裂的疼痛……

好似一切都發生在昨日，那種痛想起來都仍在作痛，可現在，又要往回走了。

祝長樂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曾經他們四兄妹一個留守京城，一個西上戰場，一個東邊漸漸長，一個南邊寺廟里和閻王爺爭命，而如今他們家人在一起。

回攻京城不顧眾人反對堅持將所有人都帶上，路上奔波再辛苦也好過分離，而且在眼皮子底下也絕不會發生被人擄走來威脅這樣的事。

往前走過一城又一城，祝長樂想著此間發生的種種，那時覺得千難萬難的事如今想來也不過爾爾，轉頭看向并騎的秋離：“我真厲害。”

秋離立刻聽懂了的話，并且比更確定這一點：“潑天之功，無人可及。”

祝長樂笑瞇了眼，在息隴時那些肆無忌憚的玩鬧歡笑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得快點才行，腚腚在等我呢！還有師父，等我很久了。”

秋離看：“還有。”

“啊？”

“親，我也等你許久了。”

祝長樂左看看，蔡爺爺豎起了耳朵，右看看，老和尚頭都更亮了，爺爺明明在忍笑，后邊……不想去看了。

撓了撓下，祝長樂抬頭看天，行軍的路上說這個……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