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商議家國大事,皇上屋里則安靜得針落可聞。
八角桌邊,智清微闔雙目搭在皇上的手腕上片刻后才睜開眼睛,若祝長樂在這里就知曉,老和尚此番號脈的時間久了些。
在門口站著的鄔玲瓏走過來坐下:“大師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江湖中人,本也不會那些拐彎抹角的話。”智清看向皇上,真就半點不諱言:“秋離讓人來請時就告知老納,皇上在宮中時用了不藥,并將方子給老納看過。”
皇帝點頭:“沒錯,為了讓何慶博能耐下子等著,朕一直在裝病,每日早晚的藥都是由醫親自熬藥,又有何慶博信得過的人天天送來盯著我喝下,雖然醫表面上是他的人,實際忠誠于朕,暗中想盡辦法調整藥方,又有玲瓏閣的人幫忙準備藥材,可喝下去的是藥,是藥三分毒,喝了近一年,對的傷害在所難免,此一點醫有提醒過朕。”
智清聞言對這位沒有多大作為的皇上也有幾分佩服,不是誰都能忍辱至此,也不是誰都能愿意付出的代價來做一件不知結果的事,這方面來看他算得上是頗有魄力。
“那位醫看得出來極是忠心,方子最大程度的在保護您的五臟六腑,可皇上的原本就不如他人康健,喝的時間又太久,對的損傷仍是不小。”
皇上笑:“大師放心,朕知曉他的忠心,不會因此怪罪他。”
“從藥方見品,那位醫是位好大夫。”見皇上如此說,智清也干脆就不瞞自己的用意,他看了一邊的三皇子一眼,道:“三殿下孝順,知道老納煉了回元丹救祝家那小子命,當時就曾提過能不能給皇上也煉一爐,可惜老納沒有找齊藥材,不過只要把方子補齊了,將來要煉出來也就不難。”
“難為你惦記著。”
皇帝頗為意外,看向三子的眼神頓時溫許多,這種孝順不是特意在他面前表現出來的孝順,如果不是他人說起自己是不會知道的,可見在老三心里對他這個父皇有幾分真心,他本就只余跟前這兩個兒子,知道這個兒子孝順心里總是要舒服許多。
三皇子也沒想到智清會突然幫他說話,忙道:“兒子惦念父親本就是應該的。”
皇帝滿意的點頭,見鄔玲瓏半點不為所也知和秋離是真的完全不想沾那個位置,至此他心里終于是放下了那點執念,老三雖然比不上恒兒,可原本就是儲君人選,到底也是不差的。
智清也很滿意,這個人送出去將來可是要記到那丫頭上的,捻了捻胡子,他道:“在回元丹煉出來之前老納開個方子調和皇上里的藥毒,平時戒急戒燥,平心靜氣,有那幾個扛事的在,天塌不了。”
皇帝點點頭:“多謝大師,朕記著了。”
智清起告退,鄔玲瓏知道怎麼回事了也起離開,剛一手被人抓住了。
“老三,你去送送大師。”
三皇子哪還不知道自己多余了,忙快步跟上智清一起離開。
鄔玲瓏另一只手輕輕在皇帝的麻筋上一敲,輕而易舉的把手收了回來,“想說什麼。”
朝恩給兩人奉了茶,退出去輕輕關上門。
“你的傷可好些了?”
鄔玲瓏看他:“留我下來是為了說這事?”
皇帝無奈,“其他事重要,你的傷是不是好了也重要。”
“我好了,不必惦記。”
皇帝看著靜默片刻,“玲瓏,我只有你了。”
鄔玲瓏聽了這話很想笑,也真的笑了,滿含譏諷。
“你知道我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樂意聽你說話了嗎?從你為皇帝的那一天起。”鄔玲瓏托腮看向屋梁,自問自答道:“份搖一變不一樣了,就好像其他都得跟著變才是那麼回事,你在我面前自稱朕,告訴我皇宮不同于潛邸,后宮安穩和后宅大不相同,你就差沒有明著告訴我你需得雨均沾來維持安穩,需得納進新人來讓前朝后宮平衡,我當時就想抬腳走人,忍了又忍才忍到那時。”
鄔玲瓏看向皇帝,神波瀾不驚:“待到回京,你可以輕而易舉就將你的后宮填滿,有的是年輕鮮的小姑娘愿意爬上你的龍床,說不定還能再生下個一兒半來,你也就不只有三皇子這個兒子,更不必惦記秋離,這種你只有我的錯覺到那時自然就沒有了。”
皇帝安靜的聽完,既不反駁的話,也不做什麼保證,只是道:“秋離打算在哪里親?”
這事沒什麼不能說的,鄔玲瓏喝了口茶,道:“聘禮送去了息隴,聽他們的意思將來想生活在鐘凝眉那宅子里,親多半也是在那里。”
“息隴,聽說極。”
“算不上,只是山、水、河哪哪都恰到好。”
皇帝笑:“我想去看看。”
鄔玲瓏稍一想:“你不會是想去參加他們的婚之禮吧?”
“有何不可?我是他的父親,按理該上坐。”
理是這個理,只是這理放到皇帝上就不那麼對勁了,鄔玲瓏懶得多想哪里不對勁,反正他總不能帶著人去把兒子的婚事攪和了,他要真敢這麼做,秋離能把他的江山給攪和了。
“你隨意,那麼大個地兒,也沒那麼大張門來攔你。”鄔玲瓏起,走出去兩步又停下,回過頭來道:“既然給了三皇子希就不要再反復,皇家的人心都只有那丁點大,你別給秋離招惹禍端。”
皇帝失笑,玲瓏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率,“長樂那子確實是隨你了。”
鄔玲瓏卻不想和他掰扯,著又問了一句:“應是不應?”
“應,你說的事我何時不應過。”
鄔玲瓏這才滿意了,拉開門大步離開。
皇帝又笑了,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將想咳嗽的覺下去,他開心,玲瓏對他終是有幾分信任在的,所以防備的不是他,而是老三。
不過玲瓏提醒得也對,既不可能,那些爭端在有苗頭之前就需得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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