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長樂從高躍下，落到皇帝面前單膝跪地：“臣，祝長樂拜見皇上。”

秋離隨之落下，站到一邊并不攔阻，他如何行事是他的事，長樂要如何行事，便是他這個未婚夫也沒資格去指手劃腳。

皇帝親手將人扶起來，笑意從眼底泛開，瘦卻不顯弱，遮不住的意氣風發，掩不了的年輕氣盛，這是皇城中那幫人上永遠也不會出現的特質。

“朕還記得你第一次上殿時說的話，別人是萬歲萬歲萬萬歲，你說愿吾皇康健。”皇帝拍了拍的手臂，如對待喜的小輩那般：“朕喜歡這句，最討厭那句萬歲萬歲萬萬歲，妖怪都沒聽說過能活到一萬歲的。”

祝長樂角一裂，張口就來：“愿吾皇康健。”

皇帝大笑，在他后半步的祝茂年看著幺也笑了。

祝長樂忙里閑的朝著爹爹眨眨眼。

皇帝看著那鮮活的樣子，再看看秋離粘在上的視線不期然就想到了年輕時的自己和玲瓏，那時的玲瓏比現在笑，也更肆意，經歷得多了，許多事就不在意了，興趣的也了，玲瓏大概就是如此。

“皇上，西廉軍……”

皇上揮揮手打斷的話：“去和家人好好聚聚，等你忙完了再來說那些公務不遲。”

祝長樂眼前一亮，怕他變卦似的立刻道謝：“臣謝皇上，請皇上給臣一個上午的時間做祝家，下午臣就是祝將軍了。”

“準了。”

“謝皇上。”祝長樂跑上前就去拉爹爹。

祝茂年輕輕拍開的手，朝皇上行禮道：“臣已著人準備家宴，臣斗膽，想邀請皇上，請鄔夫人，以及……秋離一起。”

“兒親家，確實算得上是一家人。”皇帝心很好的點點頭：“行，朕就等著了。”

秋離當然不會拒絕，還道：“我去打些獵添幾道菜。”

祝茂年矜持的點頭，對這個婿滿意嗎？再滿意不過！可是再滿意也是要娶走心肝的人，滿意里就又添了幾分別扭，不過祝大人是做大事的人，把這點別扭藏得好。

當然，是他自以為，反正皇帝是看出來了，正因為看出來了，他心好得很，朝著屋頂上點了點下，示意他請人。

祝茂年輕咳一聲，心底也無奈，年輕時要給兩人打掩護，沒想到這把年紀了還要干這活。

“鄔夫人不知是否有閑前來？”

稍等了片刻，鄔玲瓏坐起來低頭看來：“有酒嗎？”

“臣去準備。”

鄔玲瓏看向準兒媳：“陪我喝兩杯？”

“好呀！我去找灑，這邊有種酒不錯的。”

“行。”

祝茂年沒來得及阻攔，看兩人愉快的決定了也只得在心里安自己，長樂和婆婆關系好了對沒壞。

這里說好，父倆就相攜走了，走出幾步，祝長樂回頭朝秋離揮了揮手。

秋離也揮了揮手，見進了屋轉就走。

皇帝張了張，到底是沒有住他，把人住了除了說正事，他其實也不知道能和秋離說什麼，他們既沒有平常人家的父子親，皇帝的份也震懾不住他，說白了，秋離現在本不需要他，是他需要秋離。

進了屋的祝長樂在祖母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孫不孝，又錯過您一個壽辰，長樂愿您長命百歲。”

“再沒有比我們長樂更孝順的孩子。”老太太張開雙臂：“快起來讓祖母看看。”

祝長樂起，坐上床沿趴到祖母上一把抱住，“長樂不好，害您擔心。”

“要是長樂都不好，祖母都不知道還有誰好了。”老太太抱著一下一下順著的背：“瘦了。”

“您等著，我吃幾天就吃回來！”祝長樂抬頭瞇起眼笑，一如每次在祖母面前的模樣。

老太太看著卻鼻子發酸，著這小臉道：“好，長樂說什麼都好。”

“您別難過。”祝長樂雙手攀住祖母的脖子，“再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只要你們在我邊，只要你們都好好的，不論后面還有什麼事在等著我我都不怕。”

“不怕，看到你好了，祖母的病就好了大半。”

“我就是祖母的藥，祖母，您快咬一口。”說著，祝長樂把臉蛋兒送過去。

老太太大笑，真就捧著臉輕咬了一口，裝模作樣的嚼了嚼吞咽下去，“祖母已經好了。”

“哈哈哈，我是靈丹妙藥！”

祖孫倆的笑聲染著屋里的每一個人，這一年多的苦難，那些難過，那些憤恨，那些不平，那些氣惱好像都被這笑聲治愈了，便是笑里帶淚，也仍覺釋然。

他們仍然活著，并在這邊境之城相聚，這已是萬幸。過程雖苦，結局卻甜，他們已別無他求。

祝長樂看了父親一眼，走下腳踏就跪了下去，祝茂年想攔都遠了些。

“長樂……”

“我知道爹爹您肯定要說長樂沒錯，是爹爹錯了，長樂怎麼生氣都沒錯。”祝長樂歪了歪頭，想笑，卻因為想哭扁了：“爹爹，是長樂錯了。”

祝茂年嚨哽得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以前我總想，如果我是您，我才不會被人制被人欺負，當了西廉軍主帥后我知道了，肩上扛著別人命的時候不是我想怎樣就能怎樣的，我同樣也因為想要讓更多人活下來而轄制，同樣也會有彈不得的時候，這時候我就會想到您，我是武將都這麼慘了，您呢？您的一舉一都得在在理，讓人挑不出半點病來才可以，這還是我看得到的，我看不到的地方呢？您得多難啊！”

祝茂年胡子抖了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幾十年，戰戰兢兢慣了，不需要戰戰兢兢的時候反倒不知要做些什麼，是了，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如此，不需要在意那些人了，不必要那麼小心翼翼了，他反倒不知道要怎麼做了。

“爹爹，長樂錯了。”祝長樂哽咽著道：“那時候說的那些話讓您傷心了，您原諒我好不好？”

“沒怪你，從來都沒怪你。”祝茂年上前將人拉起來啞聲道：“你做得很好，特別好，比爹爹做得好多了。”

“我也覺得我做得好。”祝長樂挽著爹爹的手臂笑：“我的啟蒙先生可是三公之一的史大夫，不能墜了先生名頭。”

祝茂年額頭：“這話假不假？”

“怎麼假了，您不會以為我是天生就會這些吧？”

祝茂年愣了愣。

祝長樂瞪大眼：“爹爹，您是不是太看得起您兒了，不是在您邊耳濡目染，我上哪學會這些？”

“你大哥……”

祝長樂看向大哥：“帶兵是大哥教的，怎麼當當然是從您那學會的啊？！”

是，這樣嗎？祝茂年怔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