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離很猶豫。

打暈長樂會疼，不打暈一直在疼，怎麼想都是打暈了劃算，可是低頭看著全心信任在他懷里忍疼的人不要說打暈，一都是控制了又控制力道。

“秋離。”

“恩，我在。”

“我還要疼多久啊！”

祝長樂委屈得都快哭了，都打勝仗了，不獎勵就算了，怎麼還要讓疼這麼多天啊！爹娘祖母來了都還沒抱抱的，都還沒有好好和爹爹認錯，沒有哄娘開心，沒有給祖母磕頭，連打了大勝仗的慶功宴都沒趕上，太慘了！

秋離低頭輕輕親了親，“快了，再忍忍，老和尚說明天一定弄出來，忍過今天就好了。”

祝長樂張開眼睛，眼淚從眼角了下去，“真的啊？他說的？”

“恩，他說的，我早上才去問了。”

“那就太好了。”祝長樂喃喃道：“我都快找不著我的手腳在哪了。”

秋離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想抱又怕更疼，低頭親在額頭上很久很久，下邊傳來靜他也沒有理會，祝長樂更沒力氣去聽了，天塌下來現在都只想躲在秋離懷里。

“怎麼回事？”

秋離抬頭看向突然出現的人，片刻后才喊了一聲：“娘。”

娘？祝長樂瞇著眼睛看向背著的人，秋離的……娘？

鄔玲瓏從沒見過這麼著急無措的秋離，臉微變，蹲下手就要去探祝長樂的手腕，醫不，但也會一點。

秋離忙手擋住：“不能，疼。”

這時屋頂上又多了兩人，皇帝讓人背著送上來了。

“這是……”

祝長樂的眼睛這下徹底張大了，“皇，皇上？您怎麼在這？”

忙要坐起來見禮，被秋離按住了：“攻城的時候長樂中箭，箭上有毒，智清大師說是蛛。”

皇帝不知道蛛是什麼毒，可鄔玲瓏知道，連忙問：“他怎麼說？能解嗎？”

“他及時給長樂吃了解毒丹緩解了毒，爭取了時間。”秋離低頭對上長樂的視線，這些他之前也沒告訴長樂。

祝長樂卻并不意外：“我猜到是蛛了，那疼法就像蜘蛛網網住了一樣沒有哪里不疼。”

“給你師祖去信了嗎？他手里有蛛。”想要解一種沒有解藥的毒，首先手里要有那種毒藥。

“智清說明天就能解了。”

“他手里有蛛？”

“他有長樂的，箭頭也在他那里。”

鄔玲瓏微微點頭，智清在醫這事上值得信任。

祝長樂悄悄看了眼皇上，很想問皇上怎麼在這，很想知道京城現在是什麼況，可這母子倆好像都沒太把皇上當回事，那要站哪邊？

這時祝茂年爬著梯子也上來了，不等他說什麼鄔玲瓏就道：“你們都下去，天大的事也等明天解了毒再說。”

祝茂年自是一百個愿意，只是皇上來了這里，中軍行轅就再不是長樂說了算了。

鄔玲瓏看向皇帝，皇帝一直就在等著，這會就道：“我下不去。”

鄔玲瓏示意背他上來的人把他背下去，只剩時蹲下看向祝長樂：“那些人和事都和你無關，不用管。”

祝長樂瞇著眼睛笑，小小聲的道：“本來也沒太在意。”

鄔玲瓏笑了，“你這子和祝茂年半點不像，倒像是我兒。”

下邊君臣倆對一眼，心都復雜，既是因形勢，也因曾經那些過往，誰能想到呢，年輕時一起游歷三山五岳，如今兒親家了？！

鄔玲瓏一躍而下，“給我間房，累了。”

章氏忙上前道：“娘娘請先在臣婦房間歇息片刻，臣婦立刻去收拾屋子。”

“那些個自稱就省了吧，以后也別我娘娘，那稱呼早和我沒什麼關系了，我一聲鄔夫人就行。”

鄔玲瓏蹭了蹭傷的地方，正長新，得很，“解毒之前你們別出現在祝長樂面前，要拜下去就起不來了，中了蛛這毒的人通常是忍不了那個疼自我了斷的，你們心疼心疼。”

數天下來祝家人自是知道長樂疼，很疼，可聽到貴妃娘娘這麼說才知道那種疼是難忍到寧可自我了斷的，長樂每次見到他們時卻仍在笑，就好像沒什麼大不了一樣，那麼疼啊！

祝茂年勉強笑了笑，扶著皇帝往屋里走去。

屋頂上，聽著下邊安靜下來了祝長樂悄悄道：“你娘好像很喜歡我！”

秋離去額頭上的汗肯定的告訴：“不是好像，是很喜歡你，覺得你的子隨了。”

祝長樂有點兒開心，果然人見人！

秋離很愿意讓更開心：“很難得能喜歡一個人，很久沒有過了。”

祝長樂笑容更燦爛了，“以后我會讓更喜歡我的！”

“肯定會。”

去額頭上越來越多的汗，秋離抱著面向自己，手到后頸心一狠，在遂不及防之下一個手刀砍了下去，著繃的漸漸放松下來。

“睡一會，睡著了就不疼了。”秋離低聲告訴已經暈過去的人，看著遠保持這個姿勢許久。

正屋，祝茂年下拜，皇帝攔住了他：“現在就我們倆，這些虛禮就免了，我是懷節，你是景，坐下陪我說說話。”

大概是皇上說得太慨，又或者是懷節和景兩個多年不曾稱呼過的表字讓他懷念，祝茂年真就在下首坐了，不遠不近的距離，一如年輕時的不離左右，也如后來多年互相支撐的不離不棄。

“真快啊，一轉眼都過去幾十年，我們都老了。”皇帝笑：“年輕時站在我這邊的人現在還是站在我這邊，懷節之幸。”

“能得君上此言，是景之幸。”祝茂年聲音沙啞，低下頭去微微前傾，“您是君，我是臣，站在您邊是臣應有之義。”

“有一陣兒我都覺得我們這輩子應該是再見不著面了。”

“臣收到您的信就覺到了，萬幸，您無恙。”

“就差那麼一點了。”皇帝苦笑搖頭：“玲瓏把皇宮都燒了，也不知道還能剩下什麼。”

是貴妃娘娘會做的事，卻不是他這個臣子能說的，祝茂年道：“您在哪里，哪里就可以是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