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鎮。

祝長在廊下坐了許久了，也不知為何，大公子明明溫文爾雅，卻素來無人敢無召湊到他跟前去。

藍萍背著重劍從外進來，見大公子還在原來的地方坐著頓時一愣，快步走到他面前了他的手，不由分說就推著椅進屋停在火盆前，往里添了幾塊炭后又去倒了熱茶給他捧著，轉要去倒熱水時祝長拉住了的袖。

“無事，不冷。”

藍萍在他邊蹲下輕聲問：“我去練了一個半時辰的劍，你便在外邊呆了一個半時辰是不是？”

祝長鬢角，沒有說話。

那就是了，藍萍也不問左青去了哪，想著大公子今日為何反常，其實也無需多想，今日和平日里的不同只在于一點：長樂帶兵打仗去了。

“擔心長樂？”

祝長笑了笑，“我知道有多大本事，連崗鎮都能奪下來，今日這兩城不在話下。”

“不擔心的本事，那是在擔心什麼？”

祝長沉默的笑著，他要怎麼告訴藍藍，長樂今日要面對的是什麼。

昨夜輾轉反側，他用盡畢生的自制力才沒有事先給長樂提醒，也警告其他人不得告之。有些事既然怎麼都不可避免，就要發揮出它最大的作用，只這一次就讓長樂記住的疏忽，有些教訓也只這一次就夠了。

只是啊，想得再明白仍然會為要面對的事而難過，若能以替之，他百般甘愿。

“長哥，是長樂有事嗎？我去……”

祝長按住想說不用過去，長樂得住，可最后說出口的卻變：“我同去。”

藍萍確認真是長樂那里有事了，但長哥并無著急之當不是有危險，也不多問，到了那里就知道了，只是雖然如此想，腳步仍是加快許多。

新口城此時如同死城。

祝長樂執劍站在城門口，看著街道上遍地的尸首靜默片刻后收劍歸鞘，慢慢的往前走在尸首之間的空隙里，染紅了鞋履，水霧遮住了的視線。

突然，停了下來，低頭看著手指頭在的人，黑沉沉的心好似有照進來，忙蹲下探了探他呼吸，抬起頭來看向后邊跟著的人幾乎要喜極而泣：“活著，他活著，蔡爺爺，他活著……”

蔡濱蹲到對面，也不去看那人況如何，附和著道：“恩，活著，所以現在要做什麼？”

“救人！”祝長樂眼里有了，“肯定有很多人和他一樣的活著！呆瓜，呆瓜，快，兄弟們救人，還有人有氣兒！”

呆瓜深深的看一眼，幾個起落間遠遠離開。

祝長樂把隨帶著的藥倒出來，嘟囔著低頭分辨：“要給他用什麼藥？他傷，失，對，補，還有救命的……”

前一暗多了個人，聞著藥香味就了出來：“老和尚，你快看看他！”

帶著哭腔的聲音讓人心疼，智清拍了拍的頭，飛快看過診后從藥箱中拿出藥喂進他里，邊道：“你那藥收起來，用完了沒辦法補，我的藥更對癥。”

智清了解這丫頭，寶貝這藥的時候是真寶貝，可如果真有人需要也絕不小氣，他人有多作賤生命，就有多看重，以前覺得這是好事，現在份換了，好事也變得不那麼好了，這藥今日多半還是會要保不住。

祝長也真是狠得下心。

祝長樂乖乖的把藥收起來，聽著靜抬頭看去，后續人馬到了。

了臉，把緒收斂干凈，站起來往那邊走去。

“將軍！”彭司看著這遍地的尸首言又止。

“救人吧。”祝長樂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確定死了的抬到一邊，別讓其他人再來檢查一遍，能多救幾個就多救幾個，燒著的那些也不剩什麼了，索先不管，人命重要。”

“是。”

城依舊安靜，明明來來往往的人許多，可每個人都沉默著，只有在發現有人活著時才會有點靜傳出來，然后大家都會看過去，臉上跟著出些喜悅的神。

城中幸存的百姓慢慢的也走了出來，他們去找自己的家人，去辯認親朋故舊，去幫著抬尸首。

慢慢的，城中多了哭聲。

慢慢的，哭聲多了起來。

秦大夫帶著徒弟們趕到，這時候大夫是最歡迎的人，百姓怕士兵，怕飛來飛去的俠士，但是對救死扶傷的大夫有著天然的親近，他們圍在大夫邊，大夫讓干什麼就干什麼，秦大夫額外承擔起了安他們的責任。

剛經歷劫難的城市依然腥撲鼻，依然尸首山，可是隨著不斷加的人已經開始自我修復，死城慢慢的好像又活過來了。

祝長樂幫著把一個還有氣兒的人抬到離近的秦大夫面前，“您快看看這個。”

秦大夫忙將手邊那個能活下來的給徒弟，過來一番檢查后搖搖頭，“難了。”

祝長樂心猛的一沉，忙把自己的藥雙手捧到秦大夫面前，“您看看哪個能用，只要把命吊住了后邊就有機會活了，您挑挑。”

被這樣期待的眼神看著，秦大夫完全無法拒絕，稍想了想，從中挑了一個小瓷瓶倒出來一粒小丸子，又挑走了一個裝著止藥的瓶子。

“我試試。”

祝長樂連連點頭，藥醫不死人，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砰。”

祝長樂忙轉頭看去，一個婦人抱著個孩子跪在面前，下意識的就以為這是求藥的，忙問：“傷著哪了，要什麼藥？”

婦人忙搖頭，抱著孩子朝磕了個頭：“民婦，民婦謝將軍救命之恩。”

子這個跪地的姿勢讓祝長樂有了點印象，初進城時救下的第一個人就是，當時沒注意懷里還抱著個孩子。

祝長樂扶起，“孩子沒事吧？”

“摔了下磕到了頭，大夫給看過了，說沒事。”

祝長樂安：“秦大夫醫高超，他說沒事肯定就沒事了，你不用太擔心。”

“是。”小婦人看了年輕的將軍一眼，不敢再多說什麼。

“安心，不會有事了，新口不會再落到西蒙國手里。”祝長樂輕輕了孩子的臉：“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