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言又止。
祝長笑了笑:“殿下想問什麼在下明白,拋開那些大道理,在下至今仍記得在我決意要走謀士這條路時父親曾告訴我,謀士謀的是心,而人心長,父親說能在關道上走出一條康莊大道的謀士遠比走獨木橋的謀士強,他還說謀士自己不能無心。我當時并不認同,便是現在我仍持保留意見,可他是我父親,他的期我要達,所以這十年我走的都是關道,今后也一定是。”
祝長看向神怔然的三皇子:“謀和謀,我十年前就選擇了謀。”
“謀比謀好用。”
“我后來也曾想過,若我選擇謀,祝家是否不會落得離開京城分散各地的結果,若我選擇謀,長樂是否不必被著長大,擔起本不該擔的責任,我又是否不必此一難,命懸一線,我都想過不止一次。”
祝長敲了敲大:“可如果重來一次,我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堂堂正正總比里呆著舒坦,家中也不會因為我的各種算計生出變數,長樂更不會和我離心,最是敏銳,若我和不是同路人,我就只會是緣上的大哥,不會和我親近,就好像生氣了會手揍長寧,這也是因為把他當親近的親人,不親近的人會遠遠避著。”
祝長輕輕笑了笑,眉眼溫和,看不出半點謀士臉上常見的鷙:“我的所有算計都是為了讓祝家更好,為了護他們安危,與此相悖的事再有效我都不會做,哪怕因此要繞路也無妨,這條路上我不孤單。”
三皇子有些明白了,回想祝家行事確實如此,這麼多年祝大人讓人抓不到一點點把柄,每一步都走得極穩,就好像路上的土都夯實了似的,而夯實的人正是祝長。
誰能想到聲名遠揚的祝大公子,走的卻是以養心的路子。
“將對謀士的淺了解套用到大公子上,是我小看大公子了。”
“就算殿下這麼說,每日的課業也不會因為長樂不在取消,請殿下知悉。”
三皇子大笑,起道:“我這就回去溫書,好好想想昨日學了些什麼,免得先生問起回答不出。”
兩人相視一笑,這先生的名份誰都知道不宜定下,可誰也愿意在口頭上常常提上一提,好像這樣關系就更親近了似的。
祝長一開始并不曾想過要和三皇子有多親近,不遠不近的距離是最合適的,但三皇子大概是離家太久了,心里又認秋離這個哥哥和長樂這個準嫂子,連帶的對祝長都天然帶著親近,一開始的那點算計后來都沒了,每日上課比祝長樂還準時積極,祝長既是以養心,對就極敏,漸漸的待他便也多了親近和放松。
總歸一切都好,若能一直這麼好下去,祝家有,大皖有。
祝長看向僅剩的趙堅:“趙叔對此也有不解?”
趙堅搖搖頭,“那些事大公子自有章程,只是不知大公子為何同意小姐親自前去,糧草自是重要,卻不是非得小姐跑這一趟不可,如今西廉軍要找出幾個能用的人不難。”
“長樂子跳,片刻都安靜不下來,卻為了大局不得不拘于一地久矣,如今敵我雙方都不敢輕舉妄,若無意外還會要僵持一段時間,跑這一趟就當散心了。”
“我們能奪回崗鎮,就是找到對方主帥突然回都城的機會,如今是我們的主帥離營,況反過來了,大公子不擔心他們也抓住這個機會來攻打崗鎮嗎?”
“求之不得。”祝長笑:“我正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讓人把這消息送出去,看他們是不是有膽來攻。”
趙堅心下一:“計算小姐回轉的時間把消息送出去,如果他們真敢來,拖到小姐回轉即可外夾擊?”
祝長笑了笑,自然不止如此,不過暫時也不必多說。
“長哥,吃藥了。”藍萍端著藥進來。
“長樂走了?”
“氣勢洶洶的去兵營了。”藍萍和趙叔打了個招呼。
趙堅笑著對點點頭,小姑娘看著長了個大姑娘,婚事都有了著落,時間過得真快,只是沒想到沒有在武林中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卻找了個家子嫁了,和長樂做了妯娌,這樣好,將來那些個姑嫂問題不會出現在兩人之間,有一個許氏就已經把長樂惡心壞了。
在兩人之間掃了個來回,趙堅站了起來:“還有些事要理,我先過去忙。”
“辛苦趙叔。”
趙堅揮了下手,背著手離開。
祝長一仰脖子把藥喝了,這味道伴隨多年,他早已經覺不出苦了。
藍萍用茶杯將藥碗換走,看著人漱了口低聲道:“今日你解釋了許多。”
“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是怎樣的人,知道哪些事在我這里是絕對的忌諱,他們才能無法裝作不知,之后來裝無辜。”
祝長淡淡的笑了笑:“多數人的底線都很低,若是對自己有利并不介意更低一些,現在既然在一條船上坐著就不能覺得這與我無關,我劃條線在那里,明確的告訴他們誰也不許過界,將來他們怎麼樣我管不到,但是在長樂任西廉軍主帥期間,這條線他們得守好了。”
“很辛苦。”
“就是腦子里轉幾個念頭的事,稱不上什麼辛苦。”拍了拍蹲到自己腳邊的人,祝長笑:“就和你們練武之人每日要練功不能荒廢一樣,謀士的腦子也要常用才能更靈活,不用就生銹了。”
“練武的辛苦我們自己最清楚,所以你的辛苦也只有你自己最知道。”
祝長失笑,這話有道理得他都沒話可回,“那我們都很辛苦。”
藍萍笑了笑,起攙著人站起來:“回屋吧,今日有風,不在院子里散步了。”
“好。”慢慢走到門口,看著外邊將樹都吹彎了腰的風勢祝長喟嘆一聲:“長途奔波本就辛苦,遇上這種天氣更要吃苦頭。”
藍萍扶著人過門檻慢慢走,沒有告訴此時心疼妹妹的兄長,對長樂來說這算不上吃苦頭,真正吃苦頭的時候祝家沒人知道,鐘師父疼長樂是真的拿命疼,可在練功這事上從來沒有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