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爺耷拉著腦袋，輕輕地嘆氣，才抬起微微抖的手在方繼子的杯添了酒，放下酒杯，又了自己的手，才有些愧疚地道：“我這一生，做過兩件大的錯事，第一件，便是把自己的養母趕了出去。 ”

方繼子不說話，只微微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道長應該聽說過我家的故事，我父親娶了一位貴家千金，生下了我，我并未見過我的生母，只是從父親房看過的畫像，因為，在生下我不久便死了。當然，那時候我并不知道死了，父親為了讓我心存期盼，一直都告訴我，生母只是因為生他的氣而離家出走了。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父親是騙我還是騙他自己，因為，他每一次出外經商，都總要花上幾天的時間去找母親。”

“我五歲那年，父親從外面帶回一個衫襤褸的子，跟我說以后會取代我母親的位置，幫忙照顧我，我當時對此敵意很深，因為在每一個孩子心，母親都是無法取代的。”

說到這里，他長長地嘆息了一口。

“但是，養母對我很好，是那種發自心寵骨髓的好，雖然是與我父親親了，但是，我覺得的心思一直都在我上，食住行無一不悉心照顧。只是我一直都沒有領，一直都對惡意相向。我痛恨搶了我母親的位置，對我的關懷，我都視而不見，只把當做狐貍，痛罵，甚至還打過，雖然垂淚傷心，卻從不責罵我一句，而我那會兒，也因為對的態度已經為習慣，一點都不覺得有不妥。”

“十八歲那年，我剛剛開始練習馬，那會兒還不會騎馬，卻十分向往策馬奔騰的恣意，有一次，我牽了父親的馬出門，那馬兒很烈，我剛坐上去，他便把我拋在地上，摔得我鼻青臉腫的。”

說到這里，方老爺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用哽咽的聲音道：“就是那一次，我想到了一個絕佳的主意，我故意對養母示好，哄上了馬，重重地踢了馬屁一下，馬兒發癲般狂奔，我本來只是想著頂多就是掉下來，和我一樣摔個鼻青臉腫，但是，我估計錯誤了，的左腳被套了進去，人掉下來了，腳被拖住，就這樣，被馬兒拖行了三里路，等我趕到的時候，的已經斷了，人也奄奄一息。我那時候尚年，嚇得不知所措，為怕父親責罵，竟不管是否斷氣，抱著就往山上走，我知道，森林里有野出沒，想著決計是活不了，還不如讓野吃了，不留下痕跡。”

方老爺說到這里的時候，已經淚流滿面。

方繼子沒有想到他年的時候，竟然還干過這樣的事，不幽幽地嘆息了一句，養育之恩大于生育之恩啊，不孝至此，難怪會遭到天譴了。

方老爺抹了一下眼淚，繼續道：“我回家之后，心不安，但是卻不敢跟父親坦白，父親則以為養母的失蹤是因為不堪忍我的橫蠻，派人去找。我在三日后，也去了那山上我放下養母的地方看，那泥土地上只有一灘，人卻不見了。我站在山許久許久，悔恨得連哭都哭不出來，往日對我的好，也在那時候一點一滴地浮上心頭，我狠狠地了自己幾個耳，終于，在暮將至的時候，我在山大哭，哭被我害死的我的養母”

“你養母什麼名字，你記得嗎”方繼子問道。

方老爺只顧著痛哭，仿佛積在心底許久的悔恨痛楚一下子宣泄了出來，哭聲凄厲，人聽了心酸不已。

許久，他才去淚水對方繼子道：“養母姓陳，二妹。”

“陳二妹，”方繼子再問，“你是確定死了嗎若已經死了，你還真沒有補救的機會了。”

方老爺凄然一笑，“怎還能活著我抱上山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在山上野多，又鮮有人經過，幾乎是沒有生還的可能的。”

方繼子想想也是，心也不住替這個可憐的人心酸，做人后母，著實是艱難啊。

“你說的第二件錯事是什麼呢”方繼子又問道。

方老爺深呼吸幾口，緒了一下，道：“這一件事，發生不是太久的，就是前兩年，我聽說城西有一個人，嫁過門之后連續生了三胎，三胎都是三胞胎，我問過相士，相士說這種是母豬命的人，誰娶上都會兒孫滿堂。實在不怕大師笑話，我當時正被無子的力得我快瘋了，于是，主找上那人的丈夫，給他一筆銀子，讓他把媳婦賣給我，那男人同意了，只是那人卻死活不依，可奈何子出嫁從夫，即便再不愿意，也只得接下休書嫁給我。可惜，我娶了到現在，還是懷不上。”

“這件事，還有挽回的余地。”方繼子道。

“道長，勞煩您跟高人求，就說我付出什麼都愿意，只要我的兒能活過來，我也不求兒子了，真的不求了。”方老爺跪在地上，磕頭哭道。

方繼子也沒扶他，只長長地嘆氣，“我盡管回去問問，只是因著你養母可能已經過世，無法彌補，也不知道高人愿意不愿意出手。”

方老爺殷切地看著他，淚水縱橫，“求道長說幾句好話。”

“嗯”方繼子飲了一口素酒便起走了。

回府之后，方繼子把方老爺說的那些悉數告知展。

展聽后，沉默了好一會，才道：“他無子送終，是因為他的不孝怒了上天，以無子來懲罰他。他兒慘死，是他府小妾做的，他娶了這麼多房小妾，就是為了生子，其自然有不是自愿嫁過來的，正如那人一樣。怨氣積，才有今日的結果。”

“姑姑，那可有挽救的機會”方繼子問道。

展掐指算了一下，“那陳二妹應該還在世上，在西北方，讓他去找找，若陳二妹愿意原諒他，他要接回府好生伺候養老直到天年，第一件事便可了。至于第二件，他讓人家三個三胞胎失去了母親，實在是人間悲劇，你讓他給足夠的銀子那人送回家，讓人家一家團聚，第二件事便也了了，做完這兩件事，我便可有出手救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