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文字的那一秒, 明姒角綻開一淺淺的笑意。
察覺到時, 又覺得莫名其妙, 于是斂住, 問他:「還有二百九十九遍呢?」
梁現倒是回得快:「分期」
明姒還是頭一次聽說罰抄也能分期的, 拿著手機轉了個, 順勢靠著梳妝臺,「幾期啊?」
梁現:「三百」
明姒:“……”
要發三百天, 神經病嗎?
他不嫌發著煩,還嫌每天收著煩呢。
明姒哼了聲:「你讀書的時候,老師讓你抄課文會允許你分開?」
梁現的回復頗為一本正經:「我讀書的時候, 沒有抄過課文」
沒抄過課文,誰信啊?
明姒記得這人讀高中的時候作風就很散漫,單是校服從來不好好穿這一點, 就被班主任苦口婆心勸過好多次。
要不是每回都能穩坐年級第一, 早就被拎到升旗臺下去全校檢討了。
平時的小懲罰還得了嗎?
剛想反駁, 就看到一條新消息。
梁現:「我班主任一般喜歡罰站」
明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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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孔雀大概是被他噎住了,半晌丟了個“你自己看著辦”的表包過來。
隔著屏幕, 梁現都能想象到氣咻咻的模樣,他角勾了下, 退出聊天框, 過了片刻,又點進來。
對于經常聯系的人, 他從不需要寫備注。所以聊天頁面上顯示的還是明姒自己的昵稱, 用的是最簡單的拼音, “MingSi”。
梁現點進的頭像。
明姒的頭像是自己的一張照片,背景在雪山下的咖啡館。
穿著淡紫的薄,舉著一只小小的麋鹿咖啡杯對著鏡頭笑。淡淡的天襯出勻凈的面龐,旁邊玻璃窗上映出的側臉,影虛虛與遙遠的雪山錯,很有意境。
梁現長按圖片,選擇了保存。
退出,點進備注頁面,手指在“MingSi”上停頓片刻,改了“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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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九月便到了尾聲,按理說該是早秋時節,不過平城的夏季向來霸道,往前占十天再往后占半個月,將春秋兩季得近乎不存在。
這兩天,氣溫依舊高到可以讓人當街蒸發。
明姒戴著墨鏡,從傭人的傘下徑直上了后座,司機將的小箱子拎到后備箱,一切準備就緒,便開上了去往機場的路。
接下去的行程安排有點滿,先去申城跟俞太太匯合逛珠寶展,然后飛黎試上次那條紅梨小子順便購,再去凡爾賽捧場一個小姐妹的鋼琴首秀,十天后回平城,參加昱的生日宴。
“昱昱想要LV的那個包包,”上飛機的前一秒,昱都還在孜孜不倦地跟強調,“就是那個國限量……”
“我知道了,”明姒沒好氣地打斷他,“你說八百遍了都,我記得住。”
而且這人打電話給,說是依依送別,其實句句不離那個LV包包。
昱似乎轉頭跟人說了句什麼,話音漸漸變得不清晰,再轉回來,明姒聽見他說,“現哥有話跟你說。”
明姒隨口道,“那你把電話給他唄。”
“不用了,他讓我幫他轉達,”昱清了清嗓子,忽然著鼻子撒道,“現現也想要LV包包。”
明姒:“……”
當然知道梁現的原話不可能是這樣,多半是梁現聽昱在那要包,順口懶洋洋地接了句他也要。
但這會兒被昱用這種娘兮兮的腔調一轉述,明姒代的又是梁現的臉,皮上立即迅速地起了一小層皮疙瘩。
頭皮發麻,掛電話前撂下一句,“你讓他自己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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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在申城機場,明姒拉下眼罩,打了個呵欠起。
抬起遮板,窗外依舊明晃晃的很刺眼。拿出包里的小鏡子仔細補了個口紅,出艙門走上登機橋時,重新戴上墨鏡。
走了幾步,俞夫人的電話打進來,明姒一邊應答,一邊目不斜視地往出口走。
七厘米的高跟鞋,穿起來輕輕松松,纖細的鞋跟敲擊地面,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一路上,跟同航班飛機的乘客,忍不住看過來。
墨鏡遮臉,其實并不怎麼看得清五,但架不住材好氣質佳,一條簡單的白襯衫也被穿得又又颯。
像是明星,卻又比大多數明星多了些難以形容的矜貴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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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取到行李,忽然側面出現一道人影,遮住大半線,“明小姐?”
這聲音聽著陌生,明姒側眸,出一手指勾住墨鏡邊緣,緩緩往下拉,“你哪位?”
男人笑了一下,自我介紹,“我是鄭逸洲,俞念念的朋友。”
他穿著藍的襯衫,量頗高,面相好。但不知是不是皮太白的緣故,明姒總覺得他看起來有點虛。
“你好。”摘下墨鏡,略一點頭。
俞念念是俞夫人的侄,一家子定居申城。這次來申城看展,俞夫人便先在家小住,姑侄兩個同游了好些天。
鄭逸洲彎腰替拎過行李,笑了笑,“我們這邊走。”
“你不錯嘛,居然把人接到了,我還擔心你不認識呢!”一上車,俞念念就從副駕轉過來,朝明姒出手,“你好,我俞念念!”
天生一雙笑眼,很討喜,明姒也笑了下同握手,聽見鄭逸洲說,“看過你給的照片,一眼就找到了。”
俞念念“嘁”了他一聲,“我看,你只有認最快。”
鄭逸洲只是笑,“又胡說。”
過了一會兒,目卻往明姒這邊掠了一眼。
明姒無意談,托腮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高樓。
下車時,鄭逸洲過來幫提行李。他俯的那刻,恰好風起,明姒聞見他上的香水味,輕輕擰了下眉。
香奈兒蔚藍,俗稱,渣男香。
這款香水得看使用的人的氣質,用好了自然人于無形。但像鄭逸洲這樣表面斯文克制的小白臉用起來,就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跟油膩。
俞夫人對男香沒有研究,不過,對鄭逸洲的看法倒是與明姒不謀而合。
三人一道在申城的花園餐廳用過晚餐回家,等明姒上了樓,俞夫人便擺出審問姿態,“念念,你老實說,那個鄭逸洲是不是你男朋友?”
俞念念眼睛都瞪大了,“怎麼可能!我男朋友在平城啊,他只不過是關系稍微好一點的高中同學而已!”
“你最好是,”俞夫人看著,停頓了片刻又說,“他看起來不怎麼靠譜。”
“您是怎麼看出來的啊?”俞念念好奇了,往沙發上趴過來了點,“一般人見他第一眼,都會覺得他斯文斂的啊。”
也只有跟他接過一段時間的人,才知道這人花名在外。
“我啊,靠經驗,”俞夫人半真半假地笑,“鄭家在申城的勢力雖大,但我們俞家還不到攀附誰的程度。這人,不宜深。”
“哎呀您放心,我們就普通朋友之間玩一下而已,”俞念念說著又想起了什麼,“不過,他好像對明姒很有興趣。”
說這話本是想讓俞夫人提醒明姒注意,誰知俞夫人卻笑道,“那你可得勸他懸崖勒馬。明姒是明氏集團的獨,而且下個月就要和京弘的太子爺舉辦訂婚典禮了,你要一起去的。”
豪門之間有個不宣之——若是聯姻的時間比較倉促,便會在婚禮前先安排一個訂婚典禮。
說是訂婚,實際上雙方領過結婚證,已是法律上的夫妻關系了,不然,也無法保障某一方不會忽然反水。
“那個京弘集團??我的媽呀!”俞念念瞪大眼睛,震驚地捂住,半晌才說,“那明姒的確沒什麼好怕的了!”
反過來,還得趕提醒鄭逸洲這個二百五,居然惦記上了背靠兩座金山的有夫之婦!
這是嫌命長嗎?
明姒也覺得自己沒什麼好怕的。
沐浴過后坐在梳妝凳上,想起離開平城前一天梁現說過的話,走到窗邊拉開金絨窗簾,果然看見樓下一左一右,各站了一名黑保鏢。
高高大大的保鏢在黑夜里,給了明姒一種巨大的安全——
要是鄭逸洲敢做什麼,哼,擰斷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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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咱們總裁換人了。”午間休息時分,京弘影業的幾個職員在樓下的咖啡廳閑坐。
清幽的環境,舒緩的音樂,三兩個關系好的同事,這種場合不聊點八卦,簡直對不起天地對不起自己。
“誰呀?”
“就是之前你說很帥的那個梁總啊,京弘太子爺。總監變總裁,人事任命書昨天早上就傳遍了。”
“什麼?我居然沒能親眼目睹我梁總升的那一刻,我有罪!我就不該請假的,趕給我說說,補課補課!”一個職員雙手握住對面的手,激得拼命搖晃。
“哎呀我也不清楚,不過太子爺一坐上總裁的位置,就刷刷刷地開掉了一大群人,當中還有兩個高管,”職員左右看了眼,低了聲音,“還有陳助理你知道吧?前腳剛辭職信,后腳新助理就進來了,新舊助理一對視,他那臉尷尬的,灰溜溜地就跑了。”
另一人聲音得更低,“據說王副總還想跟梁總手呢,最后挨了頓揍還是被保安丟出去的,嘖嘖嘖,真是斯文掃地啊。”
“哇……”職員對那個經常/擾下屬的舊上司毫無憐憫之心,滿意地雙手捧臉犯花癡, “想想就好A哦,梁總不愧是我喜歡的男人。”
“你醒一醒,人家好像有未婚妻了。”
“切,崇拜一下不可以嗎!”
……
而被們議論著的太子爺梁現本人,此刻正坐在偌大明亮的總裁辦公室,聽新助理匯報行程安排。
“梁總,這是今天下午的會議材料,請您過目。另外,明晚您和辰定國際的魏董有個飯局,對方剛才打電話來詢問能否改至今晚六點。”
梁現接過平板,目在上面掃了眼,漫不經意地“嗯”了聲。
“那麼,我這就去回電。”助理后退幾步,轉離開。
過了幾分鐘,新任影視總監帶著項目策劃書敲門。
他今年三十六歲,足足比梁現大了一生肖,但態度卻恭敬得像個孫子。
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位看起來散漫的大爺其實頗有手段,他當總監的那段時間,表面上游手好閑把所有人都刁難了個遍,實則將影業從上到下了個清清楚楚。
昨日王副總的哀嚎聲還響在耳畔,誰也不想重蹈覆轍。故而梁現坐上京弘影業總裁的位置不過短短一天,公司部從上到下已經服服帖帖。
影視總監走后,梁現終于有片刻的休息時間。
他看了會兒財經新聞,又打開朋友圈瀏覽了遍態,再返回聊天頁面,發現柯禮杰給他發了條消息。
柯禮杰:「你老婆」
梁現發了個問號過去。
柯禮杰:「我去,視頻沒發出來」
過了片刻,一條視頻刷新出來。
梁現點開來看。
一個陌生的孩子笑著對著鏡頭揮了揮手,然后視角一晃,拍到的是一間餐廳。明姒靠窗坐在邊,被到名字時抬了下頭,然后托腮笑了下。
今天穿了條法式風格的碎花連,烏黑的卷發披在一側,笑起來時有種別樣的甜。
隨即鏡頭轉向對面,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雙手擱在餐桌邊沿,也抬手跟鏡頭打了個招呼。
那個男人被柯禮杰截了圖,臉還用紅筆圈了出來,打了個大大的問號:「誰啊這,看起來玩得還開心」
「現哥,你認識嗎?」
梁現凝視著那張臉,眸漸漸轉冷。
他太認識了。
這就是申城鄭家的二公子,當初明家聯姻的備胎。
“梁總,已經跟魏董那邊……”
助理打完電話走進來,話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那位大爺站了起來,徑自邁開長往外走,邊撂下一句話,“晚上的飯局取消,給我訂一張去申城的機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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