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該是聲犬馬的場所, 卻為了一個安靜的賞琴品茶宴。
嘉敏坐在角落里不出聲,花琉璃靠在榻上由婢們伺候著, 其他幾位姑娘見兩位郡主不說話, 也都不說話,捧著茶杯假作欣賞琴聲。
姚姑娘怪氣道:“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福壽郡主子不好, 還是出門比較好。”
閉目養神的花琉璃睜開了眼睛。
“不好,才需要多走走多看看, 心好了自然會變得更好。”見花琉璃睜開了眼睛,嘉敏心里一, 抓住小堂姐的手腕, 示意不要再開口說話, “俗話說秀可餐,郡主你脾胃不好,多看看長得好的人, 有益心。”
姚姑娘怎麼也想不到,嘉敏竟然幫花琉璃說話到這個地步, 究竟誰才是的小姐妹,胳膊肘怎麼朝外拐?
花琉璃看出了嘉敏的張,慢慢坐起, 微笑道:“嘉敏姐姐不愧是公主之,果然見多識廣。”
“呵。”嘉敏干笑,睜著眼說瞎話的苦,誰又能懂?
“我忽然想起家中還有些事, 告辭。”姚姑娘看了嘉敏一眼,作勢要走。
都已經怒了,嘉敏應該要來哄吧?
“那你路上小心些。”嘉敏松了口氣,走了好,走了就不用擔心小堂姐惹怒花琉璃了。
“你……”姚姑娘這下是真的怒了,氣得轉就往外走。
“姚姑娘,慢走啊。”花琉璃笑著朝姚姑娘擺了擺手。
“花琉璃,你也不要得意!”姚姑娘指著花琉璃道,“再過幾日便是放榜的日子,我倒要看看,令兄能考多的名次。”
姚姑娘扔下狠話就走,留下了神尷尬的嘉敏與另外幾位小姐妹。
“福壽郡主,堂姐格刁蠻了些,不過……”嘉敏實在沒臉說,自家小堂姐沒有惡意,都嘲諷人家各個科舉名次不會太好了。
看了看花琉璃,默默額,從來都是別人幫打圓場,哪會干這種活?可是花琉璃這個記仇啊,還是笑里藏刀的那種記仇,誰知道哪天突然開始報復?
“沒關系,姚姑娘格直爽,我相信并沒有惡意。”花琉璃笑瞇瞇道,“諸位還是跟我一起賞曲吧。”
嘉敏默默瞥了花琉璃一眼,這個人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見這些份高貴的子們終于打算好好欣賞自己的琴聲,琴師打起了神,彈起了一首高難度的曲子。
作為金玲苑最有名的琴師,他引以為傲的不僅僅是這張臉,還有這手讓無數子癡迷的琴藝。
“這茶,不如我們常去的那一家可口。”
“到底不是正經茶坊。”
琴師手指微微一抖,彈錯了一個音,整個京城都很有名的琴師在這里,們關注的重點竟然是茶好不好喝?
“我不飲茶,也不知道哪種好,哪種不好。”花琉璃道,“不如讓這里面的堂倌給幾位姑娘換一種新茶?”
“這種地方茶水再好也有限,郡主不必麻煩。”坐在嘉敏旁邊的小姑娘相貌十分討喜,花琉璃記得是田家嫡出千金,田銳棟的妹妹。
田姑娘把茶杯放回桌上,好奇地看花琉璃:“郡主在邊關長大,可否給我們講講邊關的景致,是不是像詩詞里寫的那樣大漠孤煙直?”
花琉璃搖頭:“青寒州地勢險峻,山高路陡。每到夏天的時候,就有很多蛇蟲鼠蟻,夏天的夜晚出一下門,就會被蚊蟲咬得滿頭是包。”
“這麼可怕?”幾位姑娘都是在錦玉食中長大,完全想象不到,生活環境還能這麼惡劣。
“不過這種也有個好,那就是易守難攻。當地百姓格彪悍,有時候敵人來襲,年男子會自發在城中巡邏。有他們幫忙,我們好幾次都抓住了金珀國派來的探子。”花琉璃嘆氣,“不過由于當地通不便,氣候又惡劣,頻頻發生戰事,大晉的商人并不喜歡與當地人做易,所以很長一段時間當地百姓的生活都不怎麼好。”
接過小姑娘屏住呼吸,聽得十分認真,們想花琉璃繼續說下去。
“后來家父帶兵剿滅了四周攔路的土匪,漸漸便有商人過來貿易,近幾年日子已經好過了不。”花琉璃注意到琴師彈錯了好幾個音,扭頭似笑非笑地看著琴師,“琴師對邊關的故事也興趣?”
“在下一時聽了迷,請貴客們恕罪。”琴師起走到花琉璃面前,朝行了一個禮。
他穿著寬松的白袍,彎腰行禮的時候,出了鎖骨。
“我聽說十一年前,青寒州發生天災,幾條通往青寒州的要塞,都被倒下的山堵住。”嘉敏還記得這件往事,是因為父親姚駙馬親自擔任押運糧餉的員,平日游手好閑的他,從青寒州回來以后,沉悶了將近半個月,花錢都節約了不。
“那時候我才四歲,很多事已經記不清楚了。”花琉璃搖頭,“今天是來聽曲的,講這些有什麼意思?”
扭頭見琴師還站在自己面前,揮手道:“琴師,繼續彈啊。”
琴師看了花琉璃一眼,默默走回原位。
幾個人吃著瓜果點心,盯著琴師看了小半個時辰,都覺得有些無聊了。可是兩個郡主沒說走,們也只能強撐著神繼續聽。
“琴師,你什麼名字?”
“在下祖上犯了事,三代皆為奴,并無姓氏。”琴師趁機停下彈奏的作,再彈下去,他的手指都要不了:“坊里的人都稱在下為云寒。”
“云寒……”花琉璃沉片刻,若有所思地看著琴師。
琴師緩緩抬頭,一雙漂亮的眼睛,對上了花琉璃的視線。
“這個名字,聽著有些冷。”花琉璃想了半天,終于說出了心。
琴師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貴客說得是,在下也覺得寒這個字不好。”
嘉敏十分懷疑花琉璃究竟會不會逗人開心,說出來的話怎麼這麼噎人?就這樣還出來跟搶人,簡直可笑。
“不,我的意思是,這個名字如琴師一樣,如凌霄上不染纖塵的白云,雖高不勝寒,卻又十分高潔。”花琉璃起走到琴師面前,手撥弄了幾下琴弦,的作十分隨意,卻帶著幾分灑的味道,“琴師琴藝出眾,又有如此絕,無需妄自菲薄。”
微微靠近琴師,就在幾位姑娘以為會對琴師做些什麼的時候,突然站直,掏出手帕掩著輕咳幾聲:“不好意思,我不好,不能在外面久待,琴師也早些回房休息。”
玉蓉上前扶住花琉璃手臂,鳶尾把一袋珍珠放到琴師手里:“我家主子出門時間不定,公子近些日子就不要外出待客了,免得主子想要見您的時候不方便。”
琴師接過珍珠,隨意地放在桌上,朝花琉璃拱手道:“在下在此靜候貴客芳蹤。”
他行禮的姿態風雅極了,就像是不行淪落凡塵的仙人,讓人想留他在凡塵,又想讓他繼續做高高在上的仙人。
若是一般的子,早被這樣的風姿折服。
可在座幾人不同,們早見過言行舉止優雅到極致的五皇子,像云寒這樣的坊間男子,只能讓們多看兩眼,遠遠不到驚艷的地步。
聽花琉璃要走,嘉敏趕站起:“府中還有事,我也該走了。”
不走難道還要留在這里跟花琉璃搶男人?
一行人出了金玲苑,嘉敏還沒來得及呼出一口氣,就與街頭對面的杜琇瑩對上了視線。
雖然杜琇瑩的眼神十分平靜,但嘉敏可以肯定,對方平靜的面下,掩藏著怒火。
“杜姑娘。”花琉璃發現杜琇瑩,笑著朝招手:“真巧。”
杜琇瑩含笑朝花琉璃點了點頭,穿過街走到們面前,福道:“福壽郡主安。”
“杜姑娘不必這般多禮。”花琉璃手去扶杜琇瑩,杜琇瑩上帶著一淡淡的書墨香味,很好聞。
“禮不可廢。”杜琇瑩轉與其他幾位姑娘互相見了禮,目落在了嘉敏上。
們后的金玲苑時不時傳出樂聲、笑鬧聲,顯得幾人之間更加安靜。
“里面好玩嗎?”杜琇瑩面無表地看著嘉敏。
嘉敏搖頭:“也沒什麼意思。”
“你喜歡去,我也管不著你。”杜琇瑩扭頭看了花琉璃一眼,“福壽郡主弱,又比你小,你以后不可引來這種地方玩。”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嘉敏嗤了一聲,“長在上,我還能管?”又不是嫌命長?
“杜姑娘,此事與嘉敏郡主無關,是我自作主張來的。”花琉璃小聲道。
“我知道。”杜琇瑩沒把花琉璃的話當真,嘉敏這孩子脾氣不好,福壽郡主說這些話,不過是在幫嘉敏打掩護。
這種樂之地,如果不是嘉敏帶福壽郡主過來,怎麼找得到?
想到這,杜琇瑩警告地瞪了嘉敏一眼,讓惹點事。
嘉敏:“……”
以前說話做事是混賬了些,但也不代表什麼壞事都是帶頭干的吧?如今這世道,還講不講理了?
可懶得跟杜琇瑩這個表姐爭辯,因為從小到大,這個表姐滿口都是之乎者也,聽著就頭疼。
田姑娘與另外一個姑娘見勢不對,找個借口坐上自己的馬車就溜了,因為們也很怕杜琇瑩。
嘉敏看著兩個小姐妹匆匆離去,再次懷疑們之間那脆弱的友誼。
說好朋友一生一起走,遇難一跑就不回頭?
“走吧,回家。”大街上人來人往,杜琇瑩沒有再說其他,把嘉敏拉上自己馬車,免得再跑。
“郡主。”杜琇瑩上馬車前,對花琉璃道,“早些回府,天快黑了。”
“好的,杜姑娘。”花琉璃笑得一臉乖巧。
乖巧得杜琇瑩看自家表妹的時候,心中莫名生出一“妹妹還是別人家好”的覺。
“表姐,真不是我帶過來的,我來的時候,已經在里面了。”
“編,繼續編,你怎麼不說,還跟你搶男人?”
“對,就是跟我搶人。”
“呵。”杜琇瑩被氣笑了,“嘉敏,我不說臟話,你不要惹得我破例。”
嘉敏:“……”
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花琉璃。自從招惹了以后,就再也沒有順心的日子。
倆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目送杜琇瑩的馬車走遠,花琉璃勾起角笑:“京城的小姑娘都好玩。”
“郡主,您覺得那個琴師如何?”鳶尾小聲問。
“儀態不比五皇子,容貌風姿不如太子。”花琉璃搖頭嘆息,“看慣了人間絕,再看其他人,都了庸脂俗。”
“您且冷靜些,這些皇子龍孫是不可能做您面首的。”鳶尾誠實地提醒自家主子。
“你說得有道理,只是做人的都有個病,由儉奢易,由奢儉難。”花琉璃對那個琴師有些興致缺缺,“若是太子沒那麼好看,我也就不會這麼挑三揀四了。”
“福壽郡主?”
花琉璃皺眉,只是欣賞太子而已,怎麼還產生幻聽了?
太子見花琉璃站在樂坊門口:“怎麼在此?”他從馬背上下來,看了眼樂坊正門掛的牌匾,以為只是巧路過。
“聽聞里面有位琴藝出眾的琴師,就來看看。”當著太子的面,花琉璃沒有掩飾自己的來意。
“琴師?”太子聞到花琉璃上有與往常不一樣的熏香味道,還有一些刺鼻香味,應該是在其他人上不小心染上的。
“郡主……還有這般好?”太子是知道京城里一些貴有養面首的好,但是花琉璃實在不像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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