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周瑞靖卻似渾然不在意，默然片刻後，便是言道：“若是老夫人執意如此，孫兒也只能遵從。”

這話一出，不僅是老夫人，就是顧婉音也是有些愕然。不過如此一來，老太太想要藉此要挾周瑞靖的如意算盤也是陡然落空，瞪著周瑞靖，老太太只覺得不可置信。一向孝順的周瑞靖，怎麼的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顧婉音只微微驚愕了片刻，便是重新恢復了鎮定來。既然周瑞靖都做了這樣的決定，那還有什麼好怕的？老太太偏心二房，如今已經是再明顯不過的事，與其爲了一個“孝”字苦苦拖著，被老太太掣肘，不如快刀斬麻。就好比當初顧家的形一般。縱然這對大房來說是個打擊，可是事總會過去。

面對老太太的目，周瑞靖只是一不，平靜的與其對視。

老太太氣得幾乎背過氣去。一時間只覺得口“突突”跳得厲害，銀鷺見了忙上前替老太太喂藥，哭著言道：“還請世子爺和世子妃說幾句吧，老夫人這幾日子不好，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可怎麼得了？老夫人不過是一時氣話罷了。”

顧婉音也是拉了拉周瑞靖的袖子，聲言道：“是啊，彆氣壞了老夫人的子。”分家是遲早的，可是若是因爲這個氣得老太太一病不起，那就是大事了。

周瑞靖便是低下頭去。只是老太太反倒是不依不饒起來：“氣話？誰說是氣話了？我方纔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認認真真的！明兒一大早，就請族裡的人過來清點家產，分家！”

這個時候，顧婉音卻是不好再開口說什麼，只低下頭去不言不語。倒是周瑞靖開口道：“分家我沒有意見，只是要不要等到爹和娘回來？還是，只去一封信知會他們就可？”

“倒是不必等了。再等下去只怕我就氣死了。”老太太冷哼一聲，捂著口靠在銀鷺上。不住的氣。呼吸都有些吃力。只是面上的神仍舊是氣鼓鼓的，看樣子是不打算鬆口了。

周瑞靖卻是隻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便是拉著顧婉音退出去：“既然老夫人做了決定，那孫兒也不打擾了，老夫人好好休息罷。”說著竟然真是退了出去。

瞪著周瑞靖消失在門簾外頭的袍角，老太太只覺得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頭，那樣的覺直讓心窩子都悶悶的疼了起來。銀鷺見狀，不住的替老太太順心口。可饒是如此。老太太心中的怒氣還是越漲越高，最終忍不住抓起手邊一個雨過天青的汝窯薄胎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渾都是哆嗦起來：“看我養的好孫子！”

銀鷺抿了抿脣，半點聲音也不出。整個人彷彿木樁一般立著，只是手中的作卻是沒有停頓半點。

好不容易等到老太太的氣消了一些，銀鷺這才垂著眸子低聲小心翼翼的問道：“明日真的要去請族裡的人過來麼？”老太太方纔說得那樣斬釘截鐵，只是不知道真到了實行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景了。

老太太聞言卻是皺了眉頭，沉沉的掃了銀鷺一眼，銀鷺微微瑟，登時閉口不言了。老太太也就沒有再說半句話，只是閉目養神，只有眼珠不住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麼。

二太太消息倒是靈通，這頭周瑞靖他們前腳剛走沒多久，那頭二太太便是聞風來了。見了老太太這幅樣子，當即便是唬了一大跳，忙湊上來噓寒問暖：“老夫人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睜開眼睛看著二太太殷勤的樣子，心頭卻是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只恨不得一掌將二太太推開。不過到底是忍住了。只冷哼一聲便是重新閉上雙目養神，一言不發，毫沒有開口的意思。算計是給二太太了個釘子。

二太太一時間有些尷尬，湊在那裡也不知道到底是繼續還是乾脆閉，有些訕訕的看著老太太，半晌囁嚅著沒有開口，窘迫得額頭都冒出一層汗來。

銀鷺見狀，便是親自替二太太斟茶道：“二太太喝茶。”

二太太忙接過茶。藉著喝茶掩去了自己的尷尬。

乾的坐了半晌，老太太不愉總算是收斂了一些，便是緩緩睜開眼睛，沉聲問道：“什麼事？”仔細分辨老太太的語氣的話，便是不難分辨出那一的不耐。

“我聽說老夫人想要分家？”二太太一面小心翼翼的看著老太太，雖然心中有些忌憚老太太這會子的脾氣。可是這件事的重要，卻是讓不得不開口詢問。要知道，這件事可不是什麼小事，直接牽扯到了整個周家了。

平心而論，二太太可是半點也沒想過要分家的。周家是個什麼景，二太太心裡清楚明白得很。一旦離了周家大房，周家二房算什麼？尤其是二老爺如今這個樣子……周家是風不錯，可是沒了周瑞靖和鎮南王這兩隻下金蛋的，周家又能撐到幾時？

縱然能分到些家產，可是一大家子人，就這麼座山吃空……若是有三房打理生意還好，離了三房，雖然也不至於就死，只怕也是一日不如一日的。

縱然再瞧不上三太太，二太太也不得不承認，三老爺雖然做不行，可是做生意，卻是個極好的材料。再看二老爺——比起王爺和三老爺，真真是無半點所長，日只無所事事了！

想起二老爺，難免想起陶氏來，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陣膈應。陶氏這些日子天天過來請安，那副樣子，看得恨不能將陶氏按在地上狠狠打打一頓纔算是解氣。隨後又忍不住想起甘來，當下有些鄙夷——比起陶氏來，甘真真不夠看的。

“怎麼，你這就迫不及待了不？”老太太聞言卻是陡然沉了臉，就連語氣也是沉下來，咄咄人的質問道。本老太太就爲了這個正不舒坦呢，此時二太太提起，不是故意人痛又是什麼？當下老太太自然是越發的不耐煩了起來。

二太太瑟了一下脖子，剩下的話便是悄悄的嚥了回去，只是心頭卻是多有些悲涼起來——老太太如今是越發對不待見了。

不過，二太太畢竟是二太太，只微微頹喪了一陣子，便是又勉強出笑容言道：“我並不是迫不及待，只是想著縱然要分家，也該翻過年去，好歹等到大哥大嫂回來再說。瑞靖他們小兩口，能抵得住什麼事兒？而且，眼看著語妍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分家……”

老太太冷笑了一聲，竟是沒給二太太半點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打的什麼主意。我且告訴你，我心裡有數呢！”說完便是起朝室走去，口中不耐煩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二太太只得咬牙退了出去。

待到進了室，老太太咬牙切齒的咒了一句：“一個個都沒安好心！”想了想不由得又有些心酸起來，長嘆一聲言道：“想當初，咱們周家是多麼風？如今卻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上頭的猜忌，就是聯姻上也是我一代不如一代。”

想起周語緋的婚事，老太太心中又多了幾分凝重，想了想心中忽然一——或許，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周語緋替周家爭取到最大的利益。

想來，周家如今就這麼兩個年的兒，一個嫁給秦王，若是另一個再嫁給晉王……那麼將來，不管是誰登上了大寶，周家都不至於太過悽慘。只是，這樣一來，太后那頭到底是不好代了……想起太后，老太太的目陡然沉了起來。太后如今的形，並非是不明白。正因明白，所以才擔心，怕的決斷是錯的，怕站錯了隊伍。

只是事到如今，後悔卻是也沒用用了。

“老夫人別想這麼多了。保重子要。”銀鷺聲勸道，捧了一杯茶放在了老太太的跟前。

老太太慘然一笑：“我自己的子我自己知道，我還能有多年頭可活？”正因爲如此，纔想著在臨死前，再現當初周家的榮，也替二房爭一條活路。畢竟，大房不必說，自然是風無限。而三房縱然是沒有那般風，可是銀錢上卻是不缺。只有二房，最是讓人放心不下。

原本還好些，至二老爺不那般讓人心。可是自從出了陶氏的事之後，老太太便是再也放不下心來，唯恐而咯啊也再一時糊塗，做出點什麼事來。到時候……又該如何是好？二太太若是賢惠也就罷了，偏二太太子要強，有是得理不饒人。只怕死了之後，無人得住二太太，二房沒有寧日。

再說二太太這頭垂頭喪氣的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剛回了自己的屋，便是瞧見陶氏娉娉婷婷的過來了。陶氏今兒穿了一件玫紅的灑金繡花對襟褂，底下一條醬紅的十二幅飛仙，一路行來，宛然翩躚，如若仙下凡。看著陶氏面上的，二太太想起今兒自己照鏡子時看見的那張黃黃的，已經帶了皺紋的臉，不由得生出一強烈的憤恨來，有些衝的想要上前，一把將陶氏打翻在地，好讓陶氏永世不得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