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師太前腳剛走，二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顧瑢音之後，又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讓顧瑢音好好保養的話之後，也就離去了。

顧瑢音看得戰戰兢兢，就不敢多說半句，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怒了二太太，同時心中對那惠安師太更是憎恨了幾分——只覺得是一個神，騙吃騙喝騙銀子，卻還偏偏不說好話！

二太太走後，顧瑢音狠狠摔了幾下枕頭，這才漸漸的平靜下來。卻是又來青桂，低聲吩咐：“你去打聽打聽，看大房那頭是如何說的？”若是顧婉音也被這樣說了，那自然是也就平衡了，若是不是，那麼足以見得這人是居心叵測，著實該死！

青桂看著顧瑢音測測的目，不由微微打了個寒戰，唯恐將這怒氣發泄在自己上。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再說這頭，老太太留了周語緋說話，卻是遲遲不肯開口，只看著周語緋一言不發。

周語緋低頭垂首立著，面上神恬淡，倒是沒有多不自在。而老太太邊的周語妍，卻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周語緋。憑著對老太太的瞭解，幾乎可以斷定——周語緋今兒是要栽了。

好半晌，老太太終於開口：“語緋，一轉眼你也大了，也該懂事了。也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人該親近，什麼人該疏遠。你說是不是？”

周語緋低著頭。心中自然是明白老太太這話裡的喻。無非，就是覺得不該和顧婉音太過親厚，甚至幫著顧瑢音來對付其他人。更甚至傷了老太太的臉面。今兒貿然開口，老太太礙著面子雖然不好表現得太過，可是到底心中是不舒坦的。此時此刻，自然是就發作了起來。

見周語緋沒有開口說話。老太太沉了臉：“怎麼，你覺得我說得不對？”

周語緋只得言道：“孫兒並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今日——”

“今日你做的很好。”然而老太太卻是忽然打斷了的話，搖頭言道。只是面仍然是不快的：“爛在自己的鍋裡頭，只有自己知道。不管是什麼緣故，我再怎麼生你嫂子的氣，也不該外道。你提醒了我，是對的。”

周語緋聽得難，老太太這番誇獎，倒不像是誇獎，倒像是諷刺了。猶豫片刻。周語緋索雙膝一彎跪了下去，磕頭道：“祖母千萬別這樣說。”

“不，我說的是認真的。”老太太卻是搖頭，靜靜的看著周語緋，只是隨後話鋒一轉卻是又如此言道：“雖然你做得對，但是卻也該牢記，這個家裡，誰纔是外人！你護著你哥哥我不怪你，可是你卻不該爲了一個外人——”

“嫂子如何是外人？”周語緋卻是聽不下去，忍不住開口打斷了老太太的話。若是顧婉音都是外人。那什麼纔是人？老太太一樣不姓周！鎮南王妃一樣不信周！這樣說的話，那將來嫁過出去，在別人家裡，不一樣也是外人？這樣的說法，未免讓人寒心！周語緋眼淚止不住落下來，卻是不敢擡頭，“嫂子和哥哥是要過一輩子的人。如何能說是外人？”

老太太卻是冷笑一聲：“一輩子？一輩子還長著呢！”言下之意，竟是指顧婉音和周瑞靖本過不了一輩子！

周語緋驚愕擡頭，只覺得老太太陌生無比！陌生得厲害！更是不知道老太太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如今顧婉音懷了孕，可是竟然在老太太的心裡，仍不是周家人！幾乎知道。怎麼樣才能算是周家自己人？還是說，若是順應了老太太的心意，纔算是周家人？

周語緋只覺得一顆心已經是寒冷得幾乎沒有一熱氣。不明白，爲何老太太會變這般。甚至是讓人覺得有些糊塗。

好在老太太並未有時間再說什麼，便是有丫頭過來稟告：“紅蕖小姐過來了。說是奉命過來跟三小姐說些事。”

老太太蹙眉，卻是也不好說不理會，只得退了一步對周語緋揮揮手：“既然如此，你且去吧。”頓了頓卻是又意味深長的添上一句：“我說的那些話，你且仔細的想象纔是。我如何會害你？自然都是爲了你好。你只當你嫂子是個好的，可是哪裡有那樣好的人？”

周語緋卻是沒有回答，對於老太太這樣的話，著實無法茍同。

不過老太太也並且計較，心中也明白只怕周語緋一時半會的是絕對無法想明白這些。只讓周語緋走了。

在出老太太院子之前，周語緋先了眼睛，這才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也不知道三妹妹到底是被灌了什麼迷湯，如今竟是變了這樣。”待到周語緋走後，周語妍蹙眉開口言道，手替老太太倒了一杯茶。言語之中倒是有幾分責備的意思，眼底閃爍的也是幸災樂禍的芒。周語緋被訓斥，自然是樂見其。

老太太蹙了蹙眉頭，心中難免覺得有些不快，不過開口卻是略帶了一警告：“你們姐妹，將來是要互相扶持的，你平日有空，自然也該多和親近親近。也省得每日都和你大嫂呆在一，學了那一套小家子的做派。”

憑著周語緋的容貌家世，將來夫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所以，在老太太看來，周語緋也是極爲重要的。故而纔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是。”周語妍自然是不會和老太太頂，當下誠惶誠恐的應了，甚至略帶了幾分自責的言道：“說起來也有我的不是，若是我能多和三妹妹說話，多陪陪，興許也不會被大嫂迷。”

老太太聽如此說，心中縱然再有什麼火氣，也是消散開來。手安的拍了拍周語妍的手背，聲道：“如何能怪你？”

周語緋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果然見紅蕖已經在了。紅蕖見了，迎上來笑道：“怎麼，老太太留你有什麼好事兒？”

周語緋此時心差得厲害，哪裡還有心調笑？當下搖搖頭；“哪裡有什麼好事兒？”甚至語氣都是有些低落。今兒老太太這番話，帶給的衝擊實在是有些大。幾乎是顛覆了以往老太太慈祥和的形象。先前只當老太太不過是和顧婉音置氣，總不能維持很久，可是今兒看來——只怕老太太心裡還有什麼其他盤算纔是。

一時間對老太太的失，對顧婉音的擔憂，全然佔據了的心扉，甚至連見了紅蕖的喜悅都被沖淡了不。

紅蕖見面不對，便是也沒有多問，轉而言道：“老太君讓我過來問一聲，段貴妃是不是果真是要讓妹妹進宮赴宴？”

提起這件事，周語緋的心頓時越發的低落了幾分，勉強一笑點了點頭便算是回答。這件事，著實算不得是好事。憑著的猜測，自然是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相信紅蕖也是。而且紅蕖如此問，只說明老太君也是知曉了。

“果真如此？”紅蕖狠狠皺起眉頭，語氣也是沉了下去。這件事，牽扯著實太大，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驚訝錯愕。

“自然是沒有假的。”見紅蕖如此張，周語緋倒是淡然了不，淺淺一笑，雖然還有些自嘲，可是語氣卻是染上了幾分笑意，彷彿是在笑紅蕖的大驚小怪。

紅蕖皺著眉頭一言不發，顯得有些凝重。半晌才聽出聲問道：“你說，段貴妃是什麼意思？會不會只是想要討好你哥哥？”只是如此問著，心中卻是十分明白，這個猜測不過只有一不到的可能。最可能的，還是……

周語緋笑著搖搖頭，低下頭去，語氣仍是淡淡：“紅蕖姐姐何必如此？段貴妃是什麼意思，紅蕖姐姐心中應該比我更明白纔是。”何嘗不希是如此？可是更明白——若真只是討好，又何必如此？甚至本不必從這裡下手。顧婉音那頭，更有效果。而且之前段貴妃對沒有毫的特別之，如今卻是如此……

生在大家族，從小便是對這些爲了家族利益的聯姻，互相之間的牽扯司空見慣，更是習以爲常。縱然幻想過自己的夫君是什麼樣，可是卻也不曾幻想過，將來能隨意擇婿，更沒想過，的夫婿會是什麼寒門子弟。將來的夫君，縱然家世比不上週家，可是絕對也差不到哪裡去。

所謂門當戶對，便是如此。

也想過，的婚姻會對周家帶來什麼好，帶來什麼利益。也並不排斥如此。在看來，能爲家族做些貢獻，也是極好的。

可是，對於深宮，卻是有些敬畏恐懼的。從未想過，會進那個地方生活。只是如今，段貴妃一番話，卻是讓覺得，莫名惶恐。聽說過太多太多對那個地方的描述，也知道那個地方的暗，只要一想到段貴妃的意思，便是覺得不寒而慄。

只是，這樣的結果，卻不是能抗拒的。所以，在會顧婉音要開口回絕的時候，主應承下來。縱然長在深閨，可是對於如今的局勢，也並非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