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顧婉音便是吩咐人將張氏請了過來。見了張氏，也不兜圈子，讓其他人退下去之後，便是開門見山道：“你想不想讓齊氏徹底從顧家消失？”

張氏驚了一跳，擡頭錯愕的看著顧婉音，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是只瞧見顧婉音雙眸沉靜如水，就那麼看著，沒有毫的波瀾。可是在這樣的靜到極致的目下，張氏卻是覺得心中驀然一冷，一寒意從背脊緩緩的就竄了上來。

張氏忽然發現了一件事——今兒顧婉音說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笑容。雖說語氣不至於冷漠，可是卻是著一冰涼徹骨。

一個平日說話總是帶著溫和笑意的人，忽然不笑了，說明了什麼？

張氏只以爲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惹怒了顧婉音，可是想來想去，卻是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敢說自己小心翼翼，絕對沒有半點錯。而且，們現在的關係，縱然有些不快，顧婉音也絕不會對冷臉的。那麼，到底是爲什麼？

一陣思索之後，張氏本沒有半點頭緒，反而上漸漸的浸出汗來。

見張氏走神，全然不知道在想什麼，遲遲沒有個回答。顧婉音也並不惱，只是沉聲再度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問題；“你想不想，讓齊氏徹底消失？”

張氏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冷不防又是一驚，隨後卻是猛然醒悟——既然不是得罪了顧婉音，那麼想來就是齊氏了！否則，爲何顧婉音要說這樣的話？

只是張氏卻是有些不明白顧婉音的意思——徹底消失？是讓齊氏去死？還是……要說多憎恨齊氏，卻是沒有那樣的：一來，齊氏和沒有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恨，二來，有齊氏牽制其他的妾侍，不一定是壞事。橫豎，齊氏總不能威脅到正妻的地位就是了。所以。張氏覺得，本沒有必要。

可是顧婉音既然問出這樣的話來，必然說明齊氏真的是怒了顧婉音。顧婉音找來，必然是想借的手辦事，若是不願意——顧婉音難免會有其他的想法……哪怕是爲了顧婉音，也不能真的說不想。

更何況，齊氏縱然和沒有什麼太大的矛盾，可是齊氏在顧昌霏心裡的地位。卻是不容否認的。作爲正妻，自然是多有些不舒服。而且，齊氏已經有了兩個孩子，如今腹中還有一個……將來對的威脅。也不一定是沒有。

所以，何樂而不爲？

當下張氏拿定了主意，擡頭迎上顧婉音的目，重重一點頭：“若能如此，自然是再好不過。”

“齊氏快要臨盆了？”顧婉音微微一挑眉，聲音仍是冰冷，面容上更是一派平靜，而眸子裡的微閃的芒，卻是讓人不敢直視。只覺得凌寒凌厲得近乎可怕。鮮有如此的時候，正因如此，卻是越發讓人心驚膽。有的時候，溫的人發起怒來，比起素日暴躁的人，更爲可怕。

至，別人的覺就是如此。

張氏避開了顧婉音的目。微微沉了片刻，才肯定的答道：“也就是翻過年的事了。最多不出二月。”顧昌霏可是張得厲害，早早就已經讓人請產婆在府上住著了。對於這件事，就算心中不舒服也是沒有辦法，甚至連說也不能說半個字。否則，便是善妒不容人。

“人生產可是一件大事。”顧婉音點點頭，輕聲言道，目卻是看著張氏。有些提醒的繼續言道：“這件事可不能馬虎了，你再調撥些人過去伺候纔是正經。否則到時候萬一有個什麼，就是你這個當主母的不是了。”

張氏哪裡能聽不懂裡頭的玄機？當下微微一笑便是答應了顧婉音的提醒：“說的是，倒是我疏忽了。回去我就再派幾個人過去伺候。只是——怕齊氏不肯接我的好心纔是。”齊氏也不是傻的，這麼送人去，齊氏自然是不可能要的。就算要了。也不會留在邊伺候。

顧婉音原本已經捧起茶盅湊到脣邊，聞言手中作一頓，隨後擡起眸子來，輕盈的在張氏面上掃過，脣角一挑：“所以，這個就要看母親的本事了。不過，不管母親怎樣做，只塞人過去就是了。也不必有什麼小作。我要的，只是嚇唬罷了。”

說完這話，抿一口茶水，仔細的回味一番後，又啜了一口，這才放下了茶盞。然而的淡然卻是仍舊讓人覺得渾森冷。不爲旁的，只爲方纔的話。

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此明顯，若是張氏再不明白顧婉音的意思，那便是白在宮中活了那麼久了。顧婉音要的不是一擊必殺，而是如同貓兒抓到老鼠之後那般，百般調戲凌辱，最後纔將老鼠折磨致死。這頭將人塞進齊氏的屋裡，齊氏必然懷疑，若是再輔以其他的行，齊氏必然防備，到時候哪怕是沒有別的作，齊氏也會疲憊不堪。沒有什麼，比草木皆兵更讓人崩潰。

不說旁的，就是神上那力，便是足以讓齊氏盡折磨。再加上如今齊氏懷著孕，正是難過的時候——行不便，子疲憊，若是再如此一折騰……

張氏微微覺得背脊有些發涼——顧婉音如此，難道也不怕傷了鷙？畢竟如今還懷著孕，如此行爲只怕……

像是看出了張氏的遲疑，顧婉音忽然輕笑一聲，笑著言道：“有點時候，好心也要看用在誰上。看值不值得。”至齊氏，就完全不值得別人的好心。而且，不併不覺得自己殘忍，因爲這是齊氏欠下的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張氏點點頭，扯了扯脣角卻是笑不出來，“的確如此。我回去之後立刻行。”只是心中卻是多覺得有些暗暗心驚——看著素日顧婉音溫和無比，可是真發起火來，竟是這樣可怖。雖說這也不是什麼高明的手段，可是這樣的心思和冷靜，卻是讓人覺得可怕。況且，這只是個開始。

“我父親是個很不念舊的人。”顧婉音忽然又開口言道，眸子微微一瞇，似乎有些不願回想，語氣中更是有些悲涼，又有些冷冷的怨恨；“當年我娘懷孕的時候，爲了一個姨娘，我父親對我娘了手。我娘當時險些流產。若不是運氣好，只怕琮琦就保不住了。後來我娘還是早產，正因爲如此，才掙扎著剩下琮琦就去了。”

張氏聽著自然是暗自心驚——縱然知曉顧昌霏是個不靠譜的，可是卻沒想到竟然能混賬到這個地步。對懷孕的正妻手，還是爲了一個姨娘，這樣的事傳到哪裡都是一個笑話！說出去只會讓人不齒！

想到這裡，張氏多有些擔憂——將來的下場呢？羅氏至還替顧昌霏生了兒子，可是卻是沒有那樣的機會。那麼在顧昌霏的心裡，將來，只怕比羅氏還不如。

登時，張氏的心幾乎是心灰意冷。甚至恨不得顧昌霏立刻死了纔好——縱然守寡，也是名正言順的正妻，是顧家的主母。更甚至，顧昌霏若是不在了，也就不必擔心他犯糊塗闖了禍，從而連累和孩子們。

倒不是張氏心狠，而是顧昌霏著實太不靠譜。人都是自私的，張氏自然是要爲自己著想的。只是這樣的念頭也只能想想罷了，畢竟不會爲現實。反而有句話說，禍害千年。顧昌霏這樣的人，反倒是比好人更活得長久，活得滋潤。

“你說，若是齊氏和別的什麼婢妾鬧了矛盾，父親他會偏向哪一個呢？”顧婉音悠然的聲音傳來，隨後低下頭去看自己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我聽說揚州館那邊，調教出來一個可人兒，吹拉彈唱無所不會，還沒開苞就已經是豔冠羣芳了。母親覺得，父親可會喜歡？”

張氏又是一愣，今日顧婉音給的驚訝實在是太多了。怎麼也沒想到，顧婉音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聽那意思，是要將那子買回來送給顧昌霏——一時間，張氏多覺得有些荒唐就是了。這算是什麼事兒？兒竟是幫著父親小妾……

不過看著顧婉音的目，張氏很快便是收斂了其他的心思，認真考慮了一番之後才言道：“興許行得通。”顧昌霏並不是長之人，用一個子來對付齊氏，興許是最容易不過的法子。只是，青樓來的子，到底怕不安生，到時候前門拒虎後門進狼……

“人我已經買來了，一會兒母親帶回去就好。母親也不必擔心，這人已經調教過了，若是將來不聽話，我自然有法子。”顧婉音輕聲言道，語氣雖然和，可是眸子裡卻是一派不容拒絕的強勢。很顯然，方纔就算張氏不同意，顧婉音也不會就這麼罷手。

張氏低下頭眸子去，縱然心中有些惱，卻也是強自忍住，點了點頭。或許，顧婉音能問一聲，已經是尊重了。再則，將人帶回去，面子上也好看些，若是人就那麼直接上門了，那纔是真真的打臉呢。

只是張氏卻也是看出——顧婉音是真要對付齊氏了。否則，不會這樣大的手筆，更不會如此費盡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