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周瑞靖休沐。

顧婉音想著這麼久也沒去給老太太請安，今兒周瑞靖在家裡，總不能再不去。早上起了之後，便是伺候周瑞靖穿了，然後便提說道：“今兒我們一起去給老夫人請安罷。”

“怎麼突然想起這個了？”周瑞靖有些訝然的看了一眼，多有些詫異。那日冬至的形他還記得，覺得顧婉音大約是再不想去的。沒想到——又怕是勉強自己，便是垂了目看，輕聲道：“不必勉強。”

顧婉音輕輕搖頭，神自若，看不出半點勉強，反而因了他的話染上一淡淡的笑容來，溫的看他一眼後纔回道：“勉強什麼？老夫人是長輩，理應過去請安的。況且，這麼久過去了，老夫人也該想通了。都是一家人，老夫人怎麼也不會真的生氣這麼久。”

只是周瑞靖卻是顯然不覺得，不過卻也不願意違了的意思，當下便是應了。

二人都穿了絳紅的斗篷，相攜著出了們。只帶了碧梅和素琴兩個。

丹枝和荷送們出了院子，便是住了腳。等到他們二人走得遠了，突然聽見荷低聲笑道：“遠遠看去，可不是一對璧人麼？那絳紅的斗篷我原先覺得不好看，可是沒想到一起穿了，倒是十分的合適。丹枝姐姐果然是想得周到。”可不是麼，絳紅的斗篷不僅是一樣的，就是上面繡花的都差不多，繁複的同暗紋，吉祥如意卻又不太張揚。不僅斗篷相稱，他們今日穿的裳也是暗暗相合。

遠遠瞧去，可不是一對璧人？尤其是二人共撐了一把傘的躲避風雪的樣子，更是如同那畫上的頸鴛鴦一般。瑟瑟和鳴。

丹枝抿脣一笑，看一眼荷：“哪裡是我想得周到？那斗篷和那裳，都是世子妃挑了布料選了花讓做的。我不過是今兒拿出來讓世子爺穿了罷了。”卻是完全沒想到效果這樣好。

周瑞靖和顧婉音二人一路走來。倒是讓不丫頭婆子們看見了，自然又是一番嘆。只是二人卻是渾然不知。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周瑞靖先扶著顧婉音站在廊下，這才抖落了傘上的雪花，給了丫頭拿著，自己也才站上去。

見丫頭要替顧婉音斗篷，卻是一手沉聲吩咐：“我來。”不由分說便是搶了丫頭的我活兒。

顧婉音看了一眼四周林立的丫頭婆子，紅得臉都要燒起來。卻是難得的沒有推辭，只是笑盈盈的了。罷了也是親自替周瑞靖除了斗篷。

自然，早就有丫頭進去稟告了。這一次老太太倒是沒說不見。

二人相攜進去，見老太太正歪在富貴榻上和周語妍說著什麼。便是一起拜下去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擡頭看了一眼，微微出一笑容來，倒是不似往常那般冷著臉：“你們來了，快起吧，地上涼，坐。”說著看了一眼顧婉音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容深了幾分：“最近覺可好？可害喜了？”

顧婉音也不驚詫，仍是恭敬溫順的樣子，笑著聲回道：“太醫說長得很好。也並沒有害喜。老夫人不必擔心。”

“那就好。”老太太點點頭，意味深長道：“如今你可是金貴的，只要生下嫡子，你就是我周家的功臣。到時候，我有大大的賞。”

顧婉音微微一笑；“我是世子爺的妻子，替他生兒育，實乃應當的。老夫人這樣說。折煞了孫媳了。”自然聽得出老太太到底是什麼意思——生下兒子的地位穩固，從此以後老太太不能輕易。可是若是生的兒——那就要小心了。

不過，又怎麼會怕？側目看了一眼旁邊的周瑞靖，笑容又深了幾分，眸子裡亦是一片溫。自己不是那個柿子，周瑞靖更不是那等愚孝之人，爲了長輩一句話，就能休妻棄子。相信。真到那一步，縱然什麼都不做，周瑞靖也會護周全。

“老夫人也不必在意是男是，婉音還年輕，相信我們也不會只這一個孩子。”周瑞靖淺淺一笑，也是看了一眼顧婉音的腹部。目淘盡了犀利，只有和溫：“不管是兒子也好，兒也罷。我都是極喜歡的。”

老太太聽了這話目一凝，笑容冷了幾分，卻是很快又恢復：“我不過也是這麼一說罷了。”說著便是不再提說孩子的事，改而問起一些朝堂上的事。

顧婉音也就沒有再話，只是靜靜聽著，也不覺得無聊。

忽然老太太嘆了一口氣，說起了顧瑢音小產的事：“說起來也是運氣不好，不然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這幾日瑞明過來請安，我瞧著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也不知他心裡到底有多難過。實在是讓人心疼得。”

周瑞靖和顧婉音都沒有開口。這件事，他們不好做出評價也不能做出評價。

只是顧畹音心中想著——或許本就不是因爲失了孩子才那樣愁，而是擔憂綠蘿腹中的那一個。周瑞明將綠蘿並沒有小產的事瞞得死死的，此時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想法。不過，其實府裡也未必沒有知的，只是於這樣那樣的目的，和一般都只做了壁上觀罷了。

甚至，二太太說不定早就知曉了。

只是這也不過是的猜測罷了，到底是沒有證據。

老太太看了一眼顧婉音又說下去：“雖說這件事也是瑞明媳婦自己的不對，可是要我說，婉音你也有錯。那綠蘿再好，不過是個丫頭，你何必護著？在正妻前頭懷孕，就是打死也是應該的。你若是當時順了瑞明媳婦，哪裡還有後來的事？而且雖然是撞了腰才流產，可是未嘗沒有其他的緣故。我聽說你將攔在你門外折騰了一下午，可有這事兒？”

顧婉音心中一凜，知曉只怕老太太是要興師問罪了，當下面容上便是越發的恭順起來。垂眸斂目，頭也不敢擡的低聲回道：“的確是有這樣的事。”倒不是不想辯解，而是明白，辯解了也是沒有用，這個時候，說得多便是錯得多。老太太既然已經是下了決斷，怎麼辯解也是無用。

更在意的是，老太太后面打算如何？老太太的脾氣，可不像是隻說兩句就算了的。後面必然還有大招等著呢。

“不過你後面派了檀心去照看瑞明媳婦，卻是對的。”老太太卻是沒有一味的責怪，反而笑著轉了口風，如此言道。“到底是一個家裡出來的姐妹，總是知道心疼妹妹的。”

“老夫人謬讚了。”顧婉音坦然言道，語氣十分誠懇。本來，讓檀心過去，也只是爲了給檀心找點事做，纔不是出於關心顧瑢音的子。就是顧瑢音小產，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大的錯。要真說錯了，唯一的錯就是不該縱容著顧瑢音跟鬧騰，讓顧瑢音以爲是個好欺負的。否則，顧瑢音如何敢鬧？

老太太看向顧婉音的目頓時又和了幾分，好似對顧婉音如此的迴應十分滿意。頓了頓才又繼續言道：“還好瑞明媳婦到底還年輕，只要養好了子，將來還會有孩子的。”

“老夫人說得極是。只盼著瑢音將子養好呢。”顧婉音聲笑道，沒有毫的反對模樣。

“你二嬸跟我提了一件事。”老太太沉了片刻後，忽然如此言道。“你如今懷孕了管家也不方便，你三嬸也要幫你三叔打理生意，語緋雖然不差到底是沒出閣的姑娘。你二嬸說，瑞明媳婦也是會看賬的，所以——在你生產之前替你先暫管了如何？就是你將來生產了，也能幫扶你一把。語緋畢竟要出嫁，總不能留一輩子。”

顧婉音目微微一閃，瞭然一笑——原來兜了大半天的圈子，老太太就是爲了這個事。顧瑢音會看賬？這倒是不假，可是要說管家，顧瑢音能管好就奇怪了。自然或許管家的本不是顧瑢音，而是二太太。要說讓休養好子，難道顧瑢音就不需要？

畢竟到底還沒到生產的時候，可是顧瑢音小產了，也算是生產了一般，也是要坐小月子的。說也要四十天的調養。之後能不能恢復還是兩說。

顧瑢音這樣的況，讓管家，可不是恩寵，而是折磨呢。

顧婉音想得分明，上卻是微微一笑：“但憑老夫人做主。有人幫忙，總是好的。而且老夫人說得極是，語緋再在麼能幹，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許多事不好拋頭面的。”

沒想到顧婉音答應得這樣爽快，老太太倒是吃了一驚，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顧婉音，卻見顧婉音低眉順目的，倒是沒有任何異議的樣子。只是老太太還是擔心顧婉音還有什麼後招，蹙了蹙眉之後，還是忍不住再次問道：“你沒有意見？不反對？”

老太太語氣裡全是質疑。顯然是不信的。不僅是顧婉音看得分明，就是周瑞靖也是忍不住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