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跟著小丫頭進來的時候，顧婉音登時倒吸一口涼氣。方纔離得遠，倒是沒有瞧見，綠蘿的臉上竟是有一邊高高腫起，面上的掌印通紅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能打這樣。

綠蘿似乎哭過，滿臉的淚痕。

進來之後，綠蘿直接便是在顧婉音的面前跪下了，也不開口說話先是“”的在地上磕了頭。一面磕頭一面淚流不止。

顧婉音從未見過這樣的陣仗，當下便是皺了眉頭。側目看一眼碧梅，卻見碧梅已經是完全呆愣住，似乎已經不認得那是妹妹綠蘿了一般。

也是，綠蘿這副樣子，的確是讓人十分吃驚。這樣冷的天，上就一件夾棉的裳，因了才進屋，所以仍是顯得有些勾肩背。那裳雖然是件新的，可是此時皺皺的十分狼狽，看著像是和人打鬥過一般。髮髻也是有些散，幾咎頭髮散落著，越發襯托得紅腫臉頰十分可怖。還有就是頭上的釵環，不知是掉了還是怎麼的，頭上只有一銀簪子還在。甚至，耳朵上的耳環也是隻剩下了一隻。

顧婉音輕咳了一聲，丹枝回過神來，忙推了碧梅一把，然後使了個眼過去。

碧梅這纔好似才醒過神來一般，忙起三步並作兩步的上前去，一把扶住綠蘿：“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這樣讓人看著像是什麼樣子？”不知道的，還只當是顧婉音將綠蘿如何了，自然是不能這樣。

見了這樣的景，碧梅自然是明白，只怕綠蘿是真的有什麼事要去求顧婉音的。只是越是要求人，越是不能如此。顧婉音縱然心腸，可是卻也不糊塗，更不會被人脅迫。綠蘿這樣的行爲，不管是誰見了。也不喜歡。

碧梅幾乎是強行的將綠蘿從地上拉起來的。只是綠蘿似乎已經沒有了氣力，的靠在碧梅上，兀自啜泣不止。

“先下去梳洗一下吧，這樣像是什麼樣子？”顧婉音這纔開了口，緩緩的吩咐碧梅：“你先帶下去洗洗臉，然後換乾淨的裳，頭髮也梳一梳，收拾好了再過來。有什麼話。也等到那個時候再說。”

碧梅不敢違拗，也知道綠蘿這樣的確不妥當，忙連拖帶拽的扶著綠蘿出去收拾了。

直到二人出去了，丹枝這才遲疑著開了口：“世子妃是打算管這事兒？要我說。還是別惹麻煩纔好，這幾日本來——”本來顧婉音自己的地位都是有些尷尬。雖然是正經的世子妃，可是老太太那態度……雖然底下那些人並不敢有什麼，可是到底也不好太出頭。尤其還是手二房的事。

“所以我並不打算管。”顧婉音嘆了一口氣，丹枝明白的事，自己何嘗不明白？這個時候非要出頭管這個事，不僅是讓人詬病，更是會給自己帶來麻煩。“可是總不能就讓那麼在院子裡鬧。否則，別人只會覺得我不近人。是從我院子裡出去的。我若是不管，到底太過冷漠了。”

頓了頓，側頭吩咐丹枝：“你悄悄的派人去問問，二爺在不在家裡，若是在家悄悄的讓他過來一趟。若是不在家，趕出去找找。他將綠蘿帶回去，再合適不過。只有這樣。纔會什麼麻煩也沒有。”

二太太不怕，顧瑢音也不怕，怕的是周瑞明萬一誤會了，那就不好了。到時候連帶著，也是給了周瑞靖惹了麻煩。

“是。”丹枝應了一聲，忙不迭的出去找人辦這件事。

顧婉音嘆了一聲，卻是沒有心再看賬本，怔怔的發起呆來。

這還是在綠蘿被周瑞明收房之後第一回見到。卻沒想到綠蘿竟是如此狼狽。不僅如此。比起以前更是瘦了一大圈，眉宇之間有些憂愁。尖尖的下頷，越發的襯托得可憐。

顧婉音不知道綠蘿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也不知道綠蘿是不是過得開心，只是這畢竟畢竟是綠蘿自己選的道路，不管怎麼樣。了什麼苦，有了什麼委屈，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顧婉音的確是同綠蘿，尤其是見了這副樣子。可是——有些事不能管，也不該管。綠蘿這次，是來錯地方了。

只是，綠蘿了委屈，有事兒求人，旁的地方都不去，徑直來了院子裡，卻是讓人覺得有些值得人商榷了。或許綠蘿是覺得是昔日的伺候過的主子，這纔回來的。又或許——

顧婉音自己也不確定綠蘿是爲何會來找。

約莫等了有一刻鐘，碧梅悄悄的過來回話了：“世子妃，綠蘿是被二打了。”

顧婉音一楞，蹙起眉頭來，有些不敢置信：“被二打了？顧瑢音打的？”頓了頓又想起什麼，急忙又追問道：“只打了臉，還是——”

“上也有不的傷。都是新傷。”碧梅嘆了一口氣，畢竟是綠蘿的姐姐，看著綠蘿上那些痕跡，只覺得心疼得厲害，氣惱也是自然的。可是更多的，卻是無奈。綠蘿如今是姨娘，只是個丫頭，雖然有些臉面，可是卻是半點幫不上綠蘿了。再一次，碧梅覺得綠蘿的選擇是錯誤的。

綠蘿不該給周瑞明做姨娘。

顧婉音擰了眉，心中大罵顧瑢音糊塗——雖然姨娘不算正經主子，充其量也就是半個主子，作爲正室自然是有打罵的權利。可是大戶人家裡頭見誰真手打姨娘的？縱然是綠蘿犯了再大的過錯，可是也不應該手！且不說這樣周瑞明會如何想，就是旁人也會覺得顧瑢音太過跋扈暴躁，容不得人。

“可嚴重？若是嚴重你去取些藥膏先塗了，那副樣子，一時半會的還見不得人。”顧婉音沉聲吩咐，心中卻是更明白——這件事的確是不能管。

“是。”碧梅也知曉顧婉音的境，也不難明白顧婉音的意思，倒是也沒覺得顧婉音太過冷漠，只是心中有些歉意——綠蘿這般，的確是讓人爲難了。顧婉音如何能管這樣的事？哪怕是闖老太太的院子，也不該來顧婉音這裡。

甚至於，這不僅是讓顧婉音爲難，更是害了綠蘿自己。綠蘿實在是糊塗了。顧婉音現在什麼況？可謂是自難保了，老太太如此不喜的況下，綠蘿還湊上來，豈不是也讓老太太不喜？到時候縱然綠蘿有天大的理由，老太太也不一定願意給做主了。

“你先安頓著吧。我已經讓人去找二爺來了。”顧婉音深深的看了一眼碧梅，聲吩咐道。

碧梅點頭應了，想了想又添上一句：“我明白。”明白顧婉音並非是冷漠，而是這件事，的確顧婉音是不能手。否則那就不是幫忙了，而是害了綠蘿。

“你明白就好。”顧婉音點點頭，“去吧，你也好好開解開解綠蘿。”不怕綠蘿誤會，就怕碧梅誤會。

碧梅悄悄的退了出去。顧婉音又嘆了一聲，搖搖頭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顧瑢音手打了綠蘿，這件事，只怕是要鬧起來來了。憑著周瑞明對綠蘿的喜，以及對顧瑢音的厭惡，只怕周瑞明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若是綠蘿再說幾句挑撥的話……

不過，這也是二房的事，卻是與沒有關係。

然而這樣的心思卻也沒能維持多久，便是被院子外頭的嘈雜聲驚醒。顧婉音皺眉湊到窗前看了，卻是幾個年輕力壯的婆子在院子裡和小丫頭推搡——似乎是要強行闖進來的樣子。

顧婉音擰起眉頭，縱然再好的脾也有些惱了——院子裡什麼了？難道想闖就能闖？綠蘿也就罷了，好歹還是這個院子裡出去的人。可是這些婆子又是怎麼回事？

朗聲喚來丹枝，顧婉音著怒氣吩咐：“去，瞧瞧外頭是什麼人在鬧事。”自己卻是不離窗口，仍是看著院子裡的形。只見那幾個婆子十分強勢，番說著什麼，直讓那守門的小丫頭招架不住。只怕若不是害怕顧婉音追究，那幾個婆子還真就敢直接闖進來了。

越是我看，顧婉音心中便是惱怒起來。連帶著溫細緻的眉眼間，也是有了一厲。脾氣好不代表沒有脾氣，如此這般，泥人也是有三分火了。

丹枝畢竟是大丫頭，又是顧婉音邊的，自然是比那幾個小丫頭管事了，只是幾句話，就是鎮住了那幾個婆子，讓們訕訕的住了腳步，站在院子裡不敢造次了。

而丹枝收拾了們，這才又問了幾句話，隨後忙進來跟顧婉音回報。

顧婉音瞧著面沉，便是開口：“怎麼了？那些婆子是什麼人？”

丹枝沉聲答道：“是二派過來的。說是管我們要人，讓我們將人出去。”越是說，丹枝面越是難看。這都是沒將婆子的原話帶來，怕顧婉音聽了氣對子不好。那原話，比這個更挑釁更囂張，更是讓人聽了有些不了。

至於要讓們出去的人——自然也就是綠蘿了。除了綠蘿，還真想不出其他的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