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擔心，二太太說的那些，全然不必在意。”周瑞靖也沒說細說，只是如此言道。

周語緋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後便是起回自己院子去了。

顧婉音這才得空問周瑞靖；“在衙門吃過了不曾？”

“吃過了。”周瑞靖在桌邊坐下，顧婉音自然而然的替他到了茶水。他拿起抿了一口，微微吐出一口氣，這才又出一笑來：“今兒秦王妃在太后那兒見了聖上。”

“哦？”顧婉音心中好奇，擡起頭來看向他，用眼神催促他快說。要知道，周瑞靖可不是喜歡說無用話的人，他既然的提起，那必定是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纔對。不過也不是猜不到，想必，秦王妃這個時候能做的事，是和秦王側妃有關係。

“秦王妃主提起了給秦王納側妃的事。”周瑞靖笑道，倒是也不賣關子，直接就說下去：“甚至連名單都擬好了，遇到聖上後便是將單子呈了上去。聖上隨手指了一個。後來太后說一個只怕不夠，又添上一個。明日就會下旨，接著便是定好了日子，就等著過門了。”

顧婉音聽著有些愣神——沒想到秦王妃準備得這樣充分，竟是早早的連單子都擬好了。而且，竟是那樣好運氣，就遇到了聖上在太后那兒。也不知事前做了多準備，花費了多心思。秦王妃，真真是個厲害的主兒。不過，對秦王也算是深意重了，爲了秦王做了那樣多的事。只是，秦王對——

“秦王妃那份名單上，必定都是小門小戶的兒，要不然就是大家族裡庶出的兒。”唯有如此，秦王妃才能制得住，唯有如此，纔不會威脅現在秦王妃的地位。對於這個。顧婉音倒是一猜便著。若是秦王妃，必然也會如此。想想當初，秦王妃用盡了法子不讓秦王納側妃，如今卻是不得不主提起這事兒，說起來，也是諷刺了。

“的確是如此。只是，這事兒，和咱們府上也是有關係的。”周瑞靖點點頭後。卻是突然如此言道。登時便是讓顧婉音一頭霧水起來，心中更是有些擔憂，當下連忙追問：“怎麼會和咱們有關係？”

“太后指的那個，是周語妍。”周瑞靖輕咳嗽一聲。這才點出。只是他沒說的是，當時太后最先提說的是周語緋，只是聖上攔住了。太后堅持不過，只得退而求其次，點了周語妍。

顧婉音訝異的瞪大眼睛，竟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先前才和二太太說了爲何不讓周語妍去，沒想到轉眼竟是一語偈，真真是有一種世事變化無常之。

不過，很快顧婉音便是拋開了這點子的嘆。重新淡淡一笑：“只要語緋沒事就好。只是不知道，周語妍如何想？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不過事到如今，縱然周語妍不願意，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畢竟，旨意一下，誰也不能違抗。

“二叔和二嬸，應該不會反對就是了。”周瑞靖對此倒是沒有多大的慨。在他看來，只要不是周語緋就好。二太太既然支持周語緋嫁過去當側妃，那麼這樣的好事落在二房，想必二太太也是覺得歡天喜地。並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嗯。”顧婉音輕聲應了一聲，沒有多言。橫豎事到了這一步，也就和沒什麼關係了。只需要保住了周語緋，其他的，都和無關。

因時辰不早了。又說了一陣子閒話之後，二人便是歇了。

第二日一大早，果然就有人來宣旨。因是聖旨，所以周家上下的人都去了。顧婉音因爲早知曉是什麼聖旨，所以並不見任何的惶恐，倒是老太太和其他人。有些慌。若說反應最大的，還是周語緋了。並不知曉底細，加上這幾日的事鬧得如此大，所以只以爲是和自己有關的，當時渾冷汗都冒了出來，只莫名擔心。

顧婉音見如此在意，忙手出來握了握的手：“別怕。和你無關。”當著衆人，也不好多說，只能低聲音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是住了口。

周語緋將信將疑的看了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漸漸恢復了鎮定，雖然是強裝出來的，可是到底看著好了許多。

等到宣了旨，所有人都是愣住——只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怎麼會不是周語緋，反而是周語妍？

老太太和二太太都是一頭霧水，面面相覷，卻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就裡。老太太甚至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回：“真是語妍丫頭？”

顧婉音點點頭，認真答道：“老夫人沒聽錯。的確是語妍那丫頭呢。”說著，又轉過頭去，朝著二太太和周語妍微微一笑，誠摯道：“恭喜二嬸，恭喜二妹妹了。”不管認爲這是好事還是壞事，這聲恭喜，都是不了的。不僅是要說，別人同樣也會說。

顧婉音甚至悄悄的拉了拉還在怔神中未曾回過神來的周語緋，周語緋也忙出笑來。給二太太和周語妍道喜。

當著衆人的面，二太太著實不好說什麼，更不敢表出半分來，只得僵的扯出笑容來應下了。倒是周語妍，卻是真真的滿面笑容，又驚又喜的樣子。畢竟，周語妍還是太過年輕了，本就不明白，這樣的“好事”或許未必就是好事。畢竟，再尊貴的話，與人爲妾，又是什麼好事？若說正妻死了或是溫和弱還好，可是秦王妃看著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燈，在秦王妃手底下混日子，能好過到哪裡去？

老太太面上倒是看不出什麼來，只是眉頭微微蹙起，目狀似不經意的在顧婉音上掃過去。

顧婉音得分明，卻仍是淡淡的笑著，彷彿渾然不知。

而周語緋，則是悄悄鬆開了拳頭，吐出一口氣來。知曉不是自己，自然會高興。至於周語妍——瞧著那樣子，周語妍是真心實意的高興的。既然如此，那麼就沒有什麼好值得同的。

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來宣旨的宦，老太太便是立刻蹙起了眉頭，“都跟我來。”縱然心裡懷疑或是覺得不舒坦，這會子都沒法子。旨意下來了，那麼就該準備其他的事了。許多要忙的事。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大家一同商議商議。

這件事畢竟是大事，所以老太太竟是也沒有讓顧婉音先回去。顧婉音自然也就沒有走，跟著一同進去了。

老太太剛一坐定，便是蹙眉問道：“你們怎麼看這件事兒？”

然而環視一圈，卻愣是沒有一個人開口的。二太太此時心中煩悶，哪裡還想說話？至於顧婉音，更是不會開口。三太太樂得看熱鬧，也是不開口。

老太太眉頭蹙得更深，嘆了一口氣，轉頭看向二太太：“老二媳婦，你怎麼看？”

老太太點名問了，二太太自然是不好再沉默下去，只是剛擡起頭來，還沒來得及開口，眼睛裡就是落下淚來。二太太也不遲疑，起“噗通”跪下去，哀哀道：“求老夫人進宮去跟太后求個人，讓語妍不要嫁過去罷。”

誰也沒想到二太太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別說是老太太滿臉的驚愕，就是顧婉音，也是忍不住多看了二太太兩眼。二太太能說出這樣的話，說明的確是不糊塗。只是，大約人都是如此——同樣的事要是落在旁人上，或許是好事，可是落到自己上的時候，那又是另一種覺。先前二太太要周語緋嫁過去，全然沒有半點這般樣子。

可是如今人換了周語緋，二太太便開始哭泣不止。

老太太沉下臉來，看著二太太厲聲喝道：“胡鬧！這是好事，這是聖上給咱們周家的恩典，你若是再這樣，就給我滾出去！哭什麼苦？喪氣！”老太太縱然不明白爲何周語緋換了周語妍，可是不管如何，這件事都不算壞事。二太太如此行爲，的確是讓人掃興了。

眼見著老太太發怒，周語妍忙上前來跪在地上，脆生生的言道：“老夫人不要生氣，我娘只是一時想不開。這件事自然是好事，是聖上的恩典。”

“這麼說來，你是沒有不願了。”老太太總算是緩和了語氣，看著周語妍淡淡反問道。

周語妍點點頭：“這樣的恩典，我們自然該高興恩纔是。”在周語妍看來，雖然是做側妃，給秦王做小，可是秦王是什麼份？而且，秦王妃如今的境……，是知曉的。因爲皇長孫，秦王妃徹底失去了秦王的寵。若是嫁過去，好好伺候秦王，將來再有了孩子，說不定將來能過秦王妃的。再說，這幾日聽著二太太說秦王將來會登上大寶，更覺得，這件事是個大大的際遇。顧婉音這樣的尚且能做世子妃，那麼爲何不能做王妃，甚至皇妃？

二太太聽見周語妍這樣的話，當下臉都變了，甚至忘了哭。口更是一陣劇烈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輕。當下便是恨恨道：“你未免太過天真了！糊塗——”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老太太警告的聲音：“老二媳婦，你若是再敢胡說，我就讓婆子把你攆出去！這樣的事兒，豈是你紅口白牙能胡說的？”若是周語妍真不願意嫁了，那可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