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宦宣讀完旨意，便是手推了推那子，笑道：“這就是檀心了。”

檀心上前一步，的朝著顧婉音行了個禮，輕聲道：“檀心給世子妃請安。”

顧婉音一面微笑著再次打量一番檀心，一面心中卻是猜測太后的用意。以爲檀心是太后賜下來給周瑞靖的。可是沒想到檀心竟是個醫。

醫者，乃是專爲後宮妃嬪們看病的。畢竟有些病，男大夫不能親自手，便都培養了這些醫替妃嬪們服務。但是醫也並不是那般容易訓練的。一來要悉知曉藥理，二來要學習各種按，鍼灸等醫療手段，三來這些醫還要讀書學字。更重要的是，醫多數是從小就開始培養，可是有天分的子，卻不多見。富貴人家的兒不願意當醫，而貧窮人家的兒，多數卻是沒有那樣的天賦，笨愚鈍。

即便是宮中，醫也是極，不過只有十幾位罷了。

太后這個賞賜，可謂是大手筆，的的確確是一項殊榮。太后賞賜檀心的原因，是爲了幫顧婉音安胎。而且，甚至沒有明說，到底將來檀心在顧婉音生產之後，是留在顧家，還是回去宮裡。這樣模棱兩可，倒是讓人猜不出太后的心思了。

顧婉音沉片刻終歸是不能徹，而那宦卻是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開口言道：“這旨也宣了，世子妃可還有什麼異議？若是沒有，我這就回宮覆命去了。”

顧婉音笑著點點頭，看了碧梅一眼，碧梅會意，進去取了一個荷包給那宦，笑道：“勞煩公公跑一趟，這是咱們世子妃給公公的一點茶水錢。”

宦接過荷包，登時便是眉開眼笑：“多謝世子妃了。”說完便是在碧梅帶領下退出去。

等到人走了。顧婉音這才緩緩的坐了，笑盈盈的看著站在那裡的檀心，開口問：“檀心，你多大年歲了？家是哪裡的？”語氣平淡，像是閒聊一般。

“回世子妃話，我是高宗三十年生的，今年十九。幾歲時候被人販子拐來，又賣宮中。因年歲太小，記不得老家是哪裡的了。”檀心恭敬的回道。一雙眼睛老老實實的盯著自己的腳尖，並不砍，彷彿有些拘謹。又似恐惹了顧婉音生氣。

顧婉音點點頭，又看了檀心一眼，帶了幾分玩笑道：“看你這樣，倒不像是十九了。不過十九歲了，也差不多該放出宮嫁人了。你可有中意的？若是有，我替你去求個恩典如何？”這話便是有些試探的意味了。顧婉音想知曉，這個檀心，太后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檀心低著頭，面容上的神看得並不真切。但是給人覺卻是極爲鎮定的，只聽聲回道：“多謝世子妃的好意，只是醫和不同。並不能隨意出宮嫁人的。大多數的醫，都是呆在宮中一輩子的。並沒有幾個出宮嫁人。”

“哦，這樣說，你是打算一輩子呆在宮裡了？”顧婉音卻是不肯罷休，繼續追問。脣角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濃了幾分。

“回世子妃。能在宮中平安到老，已經是我莫大的福氣了。”那檀心的回答，竟是滴水不。

顧婉音點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倒是面上有些滿意的神，彷彿檀心這般沒有野心，讓極爲滿意。想了想，顧婉音笑道：“你看你是住在我的院子裡，還是我另外給你尋個地方？我這院子裡有世子爺在。多有些不方便。怕勞煩了你。”

那檀心猶豫片刻，輕聲答道：“還是住在世子妃邊比較好一些，也對世子妃的況，能更快的悉。若是再有個什麼突然，我也不至於不能及時趕到。”

顧婉音脣角的笑容再次深了幾分，眸子裡芒也是有些意味深長起來。目落在檀心覆蓋著眼睛的睫上，有一冷意。不過口中語氣仍是和無比：“的確是這樣比較周到，你就留下吧。”隨後吩咐素琴：“素琴，我記得你隔壁屋子的房間是空的，就收拾出來給檀心住吧。你也好好照應著，再去撥個小丫頭伺候檀心起居，或是幫打下手也好。”不管怎麼說，檀心是太后派來的人，是醫，不是什麼奴才，面子上總也要過得去。

垂目掃了一眼檀心的包袱，顧婉音又道：“我記得我做了四件常服，都是夾棉的，丹枝你取套鮮亮的給檀心吧。再讓外頭裁進來重新給做兩，今年冬天冷著呢。還有棉被，也要今年新棉做的纔好，不然太冷了。”

“是，我記得了。”丹枝笑著應了，然後給素琴打了一個眼。

素琴這才收了面上的冷淡，出個笑容來，親熱的上前去挽住檀心：“走，我帶你去瞧瞧那屋子。今夜便可住進去了。”

檀心似乎有些靦腆，不習慣的掙扎了一下，想要將手出，可是到底沒能出來，被素琴拉著出去了。

丹枝在檀心出去的時候，面上笑容登時就冷了下來，隨後出去吩咐門外小丫頭守著門，這才又折返回來，蹙眉道：“世子妃怎麼的將留下了？”在丹枝看來，太后讓檀心來，本是不懷好意，哪裡能留下？可是顧婉音卻好似不知曉似的——

這讓丹枝，多心中是有些擔心的。

顧婉音微微一笑，卻並不開口，只是看向碧梅：“碧梅，你覺得呢？”

碧梅抿脣一笑，雙眸彎彎似月牙，一狡黠淡淡過：“我倒是認爲世子妃做得極對。越是危險的東西，越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監督著纔好呢。而且，也可試探試探太后到底是什麼用意。而那檀心，自己又是個什麼心思。”

丹枝聽了這話，心中也是有所明悟，垂下頭去仔細思索。

顧婉音讚許的看一眼碧梅，輕輕點頭承認：“我就是碧梅這個意思。素琴房間旁邊正好是荷的房間，們二人足夠監視住檀心。再有個小丫頭隨時跟著，檀心也就翻不出什麼浪來了。只要一有異，我們立刻便能知曉。”

丹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最終還是輕嘆一聲：“我始終覺得，太后不安好心。說是醫，自然是悉藥的，若是了歹心——那咱們可是防範不了的。”

“你也不必太過張。一來，咱們屋裡不用薰香，二來，我也吃喝經手過的東西。三來，我也不讓在我上手。你們隨時都跟著，縱然有心，也不是那樣容易的。再則，我若有事，一樣逃不掉。別忘了，太后讓來，可是要替我安胎的。”顧婉音微微一笑，心有足。就不信，有心防範之下，那檀心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不過，丹枝姐姐如果著實擔心，我倒是有個法子。”碧梅忽然出聲，“不知世子妃可還記得，紅蕖小姐？”

丹枝一怔，隨後想起紅蕖其人，登時明白了碧梅的意思，當下認可點頭：“對，若是咱們有法子，請紅蕖小姐過來小住一段時間就好了。”

“何必那樣麻煩？”顧婉音嘆了一口氣，輕聲否決。不是不知道丹枝這是擔心，不過，又怎麼好開口？紅蕖不是一般的丫頭，況且周語緋外祖母邊也是離不開紅蕖。何必麻煩呢？“若真不放心，咱們只在外頭尋個醫也就罷了。雖說，可也不是沒有。”

碧梅聽了這話，便是低下頭去，輕聲認錯：“原也是我想得不周到。”

顧婉音搖頭一笑：“你倘若不是爲了我，也不會說出這句話。”頓了頓又道：“這段時間，只怕要難爲你們了。”

碧梅一向覺得自己不如素琴丹枝們，雖說並未覺得不甘心，可是到底心裡還是有些失落的。如今見顧婉音對這般，心中一暖，低下頭去，聲道：“世子妃這是什麼話？我們不過是做了該做的事罷了。”

丹枝笑盈盈的看一眼碧梅，點頭附和：“世子妃說這話可不是見外了？‘

顧婉音點點頭，笑道：“倒是我說錯了。只是你們務必小心，不可出了紕。”

正說話呢，忽然聽見外頭小丫頭稟告：“世子妃，二小姐過來了。”

顧婉音笑著吩咐：“快讓進來。”說著自己都站起來，朝著外頭迎去。碧梅轉去泡茶，丹枝則去取點心，兩人都是分外的熱。在周家，唯有周語緋對顧婉音是真心，縱然是丹枝們也是對周語緋心有激的。

錦上添花不難，難的是雪中送炭。如今這樣的時候，三太太只怕都是對顧婉音避之不及的，唯有周語緋，一點不在意這些。

周語緋進來的時候裹挾了一的寒氣，口中更是抱怨：“這天兒是越來越冷了，風吹在臉上，刺刺的疼。”

顧婉音聞言笑起來：“那快去喝一杯熱茶暖暖。這樣冷得厲害，你可將各房的碳都分送了？這事兒要著呢。底下人挨凍了，可不得罵你？”一面說著，一面看著周語緋下梅花青的披風給丫頭。這才手去拉過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