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只因爲說話的那人，是老太太。

顧婉音怎麼也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分明，就是在告訴聖上，他們周家是站在了秦王的那一邊！

更甚至，顧婉音幾乎已經覺到聖上看向老太太時候眼底那一凌厲和……殺意。看得真真切切。只覺得心中一冷，接著渾都是冒出一寒意來。這個時候，太如何才能讓扭轉局面？如何才能表明和周瑞靖的心意？

就在顧婉音冷汗涔涔而下的時候，太后已經是笑著接口：“的確如此。”只是雖然面上是帶著笑容，可是實際上，的目卻是灼灼的落在秦王上，直直的與秦王對視，眼底的警告和凌厲毫不掩飾。

同樣的，聖上也是看著秦王，似乎這一次，選擇權全在秦王手中。只要秦王敢說一個“要”字，他就會立刻下旨。

於是，此時此刻進退兩難的卻是了秦王。後退，即將面臨的是太后的怒火，以及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機會問鼎那個位置。可是若是前進一步……面對的，或許就是聖上的怒火了。雖然秦王不知道到底聖上如今心中到底如何打算如何思考，可是就在方纔，他已經是領悟出一個道理——若是真有心讓他做太子，聖上絕不會等到今日。所以，若是他真敢一口應承……十有八九，也是沒有好結果的。

聯想到前面幾次大臣們聯名上書的形，秦王一顆心陡然沉寂下去。忽然便是覺得，他竟是離那個位置那樣遙遠。原本昂揚的鬥志，也是衰退下去。

訥訥的跪在地上，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可是秦王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四道目就那麼各自帶著凌厲和重，一直在他背上，不曾離開半點。縱然是他想要躲開，也是沒有半點機會。此時。除了後悔之外，仍是後悔。

秦王覺得難以抉擇不知所措，同樣的，顧婉音也是如此。想辯駁，可是更清楚，這個時候，沒有說話的份。老太太開口說話，無人斥責。一來是因爲太后撐腰，二來是因爲老太太畢竟也算是聖上的長輩。可是呢？背後既沒有人撐腰，也不是什麼特殊份。而且，此時聖上心中。只怕是已經怒不可遏。

猶豫許久，顧婉音終歸還是不敢貿然開口，而是選擇了緘默。這個時候，不是開口的時機。

秦王跪在地上，忽然便是想起了今日進宮之前李長風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心中微微一，隨後便是握了拳頭，死死的將肩膀繃住。登時肩膀上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應該是傷口繃得裂了開來。不多時，他今日所穿的石墨裳上便是漸漸的暈染出痕跡。當初李長風傷他的時候。爲了真是半點面也沒有留下。那傷口極深，到如今也是勉強結疤而已，這麼一用力，自然就會迸裂開來。雖然再次迸裂的傷口比先前更不容易癒合，可是此時可此，秦王如何管得了那麼多？

唯一憾的是，秦王今日那裳是暗。就算鮮浸染而出，可是卻也不至於立刻就會被人發現。他只能咬牙苦苦的跪著，只盼著誰能快些發現他的異狀纔好。

聖上似乎已經是失去了等待的耐心。沉寂的目在屋中緩緩掃過，將諸位命婦的神態一一收眼底。最後，聖上的目落在了顧婉音的背脊之上。

顧婉音幾乎立刻便是覺察，子不微微了。

“鎮南王世子妃，你且先起來坐著罷。”聖上開口言道，聲音倒也輕緩。似乎帶了一關切和笑意：“你有了孕，不能勞神勞力，何必也跪著？”頓了頓似乎又想起其他人還跪著，便是又添上一句：“你們也都起來吧。”

衆人自然便是謝恩，這才小心翼翼的爬起來。

“朕聽貴妃說起過你，說你是個稍有的聰慧子。看事極爲徹。”聖上繼續言道。卻是和先前的事風馬牛不相及。而且，那話竟是對顧婉音說的。更重要的是，還是如此的盛讚。只雖然是如此誇讚顧婉音，卻也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個什麼打算。總不能是要藉此來岔開話題罷？

自然是不能的，當著這麼多命婦的面，縱然聖上有心岔開話題，也絕不會用這樣的手段。

顧婉音微微揣了片刻，卻也使不得其解，只得收斂了目，微微垂下頭去，恭敬而惶恐的回道：“聖上謬讚了。貴妃娘娘也是謬讚了。臣妾實在是當不起這樣的讚譽。臣妾蠢笨，何來聰慧和徹一說？”

“貴妃說你當得起，你便是當得起。”聖上卻是微微一笑，似乎全然已經忘卻了方纔的不愉快。而且看樣子，也是執意要將這個帽子扣在顧婉音的頭上了。

顧婉音雖然猜不聖上的心思，可是見聖上如此，並不是客氣隨口說說而已，當下竟是有些不好再反駁，只得靦腆道：“那臣妾便是多謝貴妃和聖上的稱讚了。”既然聖上是要認下這個名號，太過謙虛反而會讓聖上覺得桀驁不馴罷？既然猜不出聖上的意思，那麼只能等著看下去！

絕不相信，聖上費了這樣大的功夫，就是爲了說一堆的廢話！

見顧婉音不再反駁，聖上面上笑容似又大了幾分，不過接下來他問出的話，卻是讓這屋子裡，再次一片死寂！無他，只因爲他說的是——“既然如此，那你說說看，這一國儲君應該是要立嫡立長呢，還是看旁的什麼條件呢？”

聖上的笑容依舊在，目依舊溫和，可是顧婉音卻是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寒戰。怎麼也沒想到，聖上鋪墊了這半晌，竟是爲了這樣一個問題！

顧婉音已經可以確定，聖上的確是對周家起了剷除之心！這個問題，是聖上對和周瑞靖的試探，更是給的選擇題！

不僅僅是顧婉音愕然，其他人，同樣是爲了顧婉音了一把冷汗。試問，在這裡的人，又有幾個是糊塗的？自然都能看出聖上的意思，太后的意思，以及老太太的意思！們都明白，顧婉音即將面臨的是怎麼樣一個選擇！自然，這些人裡頭有看好戲的，也有真擔心的，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顧婉音看了一眼老太太，見老太太面有些沉，目中卻又有些警告和提醒。老太太的意思顯而易見。不過老太太卻也併爲顯得多著急。大約老太太覺得，既然已經表態，顧婉音自然也會識趣。

顧婉音收回了目，定了定心神，微微在心中梳理了一遍思緒後，這纔開了口：“聖上這個問題，未免太過高深了一些。儲君，便是將來的君主。要爲一個君主或許容易，可是要爲一個明君，卻是並不容易。”說到這裡，擡頭看了一眼聖上。雖然心中惶恐害怕得厲害，可是到底還是強自鎮定了：“聖上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因是擡著頭，所以顧婉音清楚的看見，聖上眸子裡看似溫和的芒陡然暗沉了幾分。不過很快便是聽他言道：“的確是這麼個道理。”雖然表面看似沒有什麼變化，可是事實上，語氣也是冷了幾分。想來，任何一個君王，都是怕談論關於明君這個問題罷？畢竟，人無完人，可是誰又不願意爲明君？死後議論是一回事，可是當著他的面說起這個，如何能讓他不介懷？

顧婉音心中清明，當下沉靜的繼續說下去：“先祖們自然不必說，只拿聖上比較就是。我認爲，英雄不問出，有時候，嫡出長子是否真的那般重要？若是一般家族也就罷了，可是此事關乎天下百姓之生計，如何能不慎重？自然是要挑細選，有才能者居之。聖上以爲如何？”

顧婉音這話說得十分巧妙，一來也算是小小的拍了個馬屁，二來，也是耍了個小聰明。聖上的意思大約也是明白的，不外乎是想問問，覺得秦王有沒有那個資格。可是卻是對此避而不談，只是說了自己的看法。這樣的話，也算是什麼都沒說，也不至於就招人妒恨。

換言之，只回答了聖上的問題，卻是沒有對今日之事做出任何評價！這樣一來，縱然日後有人說干政，也找不出毫的破綻！

只是，如此的回答，顧婉音到底還是有些忐忑——這般，聖上會是如何的反應？是震怒，還是贊同？又或者，一笑置之？更重要的是，聖上聽了這些之後，還如何看和周瑞靖的立場？

然而縱然目不轉睛的看著聖上，可是對方卻是沒有半點反應。竟是就那麼一直沉默了下去，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什麼。顧婉音只覺得一顆心都揪了起來，低下頭去，不由自主的了手指。

或許，周家的命運，就在電火石之間了罷？老太太對秦王的支持，對又是另外一個態度，聖上到底會更看重誰的意思？又會如何對待周家？是從此以後打冷落，還是一如既往，甚至更信任一些？只是顧婉音如今卻也是不強求了，只盼著聖上不要因爲老太太的話，新生誤會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