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時日，老太太倒是沒了半點靜。

轉眼過了萬歲節，那日自然是忙碌不已的。先是進宮朝賀，接著百各自在家中也是焚香慶禱。那日在宮中見了榮嬪，倒是比之前盈了一些，面容大約也經過好好調養，也是紅潤白皙了一些，倒不似懷孕時候那般的憔悴了。雖說是降了位份，可到底是宮裡的老人了，且宮中也著實沒有其他位份高的，所以榮嬪仍是端坐在段貴妃下首。

見了顧婉音，榮嬪笑盈盈的起，手扶了一把，顯得十分親暱：“婉音你懷著孕，可要小心些。對了，最近你子可好？”倒是看不出半點之前對顧婉音還有些氣惱怨恨的樣子。不知道的，將這一幕看在眼裡的話，只怕是要當們是十分要好的。

顧婉音目從榮嬪面上平平過，隨後低下頭去，出幾分笑容來：“榮嬪娘娘。”雖說不至於疏離，可是到底那態度看上去也沒有多麼的熱。倒像是讓榮嬪熱臉了冷屁似的。

榮嬪倒也不著惱，只是含笑的看著顧婉音，隨後又轉開了話題言道：“懷孕時候可是極爲辛苦的，你都怎麼調理子的？往日太醫倒是教了我幾個法子，回頭我給你寫下來，送去你府上罷。”頓了頓，也不給顧婉音拒絕的機會，便是又言道：“對了，這段時間你祖母可好？我聽說琮瑞又立了功，升了，是真的麼？”

顧婉音也不好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面拒絕了，只得聲回了榮嬪的話。

也不知道是不是榮嬪表現得太過殷勤，竟是引來了不的目。其中自然就有段貴妃的。只見段貴妃笑著朝顧婉音招招手，道：“怎麼就站在那兒？你且先過來坐坐，太后和聖上還要一陣子纔來呢。你懷著孕，久站不好。”

顧婉音順勢道謝，然後便是擺了榮嬪的糾纏。微微鬆了一口氣在段貴妃指定的位置上坐了。

因老太太是太后的妹妹，所以倒是不和們一樣，已經先進了室去拜見請安了。

段貴妃見榮嬪也是坐在了顧婉音旁邊，一副還要答話的樣子，目微微一斂隨後便是笑盈盈的率先開口問道：“懷孕可還辛苦？”

顧婉音笑著搖頭答了。倒是比對榮嬪的時候更熱切了幾分。段貴妃統領後宮，又極得聖上心意，顧婉音怎麼也不會去故意得罪段貴妃。而且，段貴妃從來似乎也沒拉攏過。也沒說過什麼過分的話，倒是讓沒有那般的不自在。

段貴妃又撿了一些無關要的話說了，權當是打發了時間。顧婉音也是附和，倒是讓榮嬪沒有了話的機會。

榮嬪在旁邊冷眼看著。目裡閃爍著奇異的芒，似有譏諷，似有悲涼，似有怨恨……種種緒糾纏在一起，竟是也分辨不出什麼了。不過縱然是如此，榮嬪面上的笑意，卻是始終不曾消退半點。

說話間，太后由扶著出來了，老太太跟在太后後頭。二人皆是滿面的笑容。太后今日穿一件絳紅的裳，額上是綠松石珍珠金九尾金簪，口中銜著一串東珠流蘇，最底下墜著一粒盈盈的藍寶石。除了金簪之外，也就是還有兩個黃金翡翠的扁簪，腦後一對壽蚊如意的對簪。脖上一串東珠和翡翠紅寶石做的朝珠，上是太后制服。那襬是一層層孔雀羽繡上去的花紋。只微微一，便是閃爍出莊重奇異的彩來，十分巧繁複。

顧婉音們忙起站定，待到太后落座，這才拜下去：“太后萬福金安。”

太后似乎今日心十分好，笑容燦燦的讓衆人起了坐下，又每個人賞了果子和點心。

又過片刻，聖上也是過來。後跟著諸位皇子們。秦王和晉王赫然也在。只是顧婉音仔細看那二人，都是氣略有些蒼白，顯然是傷勢還沒好全的緣故。

聖上在太后跟前跪下去，連帶著後的皇子都跟著跪下去。顧婉音們自然也是不敢再坐著，也是跟著跪下去。只聽得聖上言道：“母后萬安！”

聖上這般，衆人自然也跟著喊：“太后萬安。”

太后笑得幾乎合不攏。看著底下跪著的黑的一片人，目充滿慈，忙到：“都起來都起來，今兒是聖上的萬壽節，可不是哀家的。你們恭賀聖上纔是。”

於是衆人一起高呼“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上卻是跪在地上，沉聲言道：“沒有母后，又何來的朕？朕之萬壽節，便是母后難之時。這個時候，自然是母后最重。”

顧婉音一怔，倒是沒想到聖上會說出這般的話來。要知道，這話聽著雖然好聽，可是到底顯得有些矯了。若是一般人也就罷了，聖上可是——”

“好好好，聖上的孝心我心領了，快快起來罷。”太后笑盈盈的言道，看向聖上的目一片和，此時此刻，倒是和普通母親沒什麼不同了。

聖上起，接著衆人便是奉上壽禮。最前頭的自然是諸位皇子，諸位皇子過後纔是各位妃嬪，各家的命婦。而這些禮有貴重有重心思的，可謂是各有千秋。聖上倒也不會表現出偏倚，不拘是什麼，都笑盈盈的誇讚幾句。

顧婉音記得，榮嬪上前去獻禮的時候，是一個香囊。上面繡的花紋十分巧，但是也不至於就巧奪天工了，至是比不上永和郡主那個。不過想來，應該是榮嬪親手繡的。榮嬪跪在聖上面前，雙手託著將荷包送上，口中盈盈道：“臣妾祝賀聖上千秋萬載，我朝基業固若金湯！臣妾柳之質，也不能替聖上誕育子嗣，心中有愧。還請聖上，不要惱了臣妾纔好。”說著擡起頭來，秋水般的眸子小心翼翼的看了聖上一眼。

聖上沉默了許久，才收下了香囊，半晌才道：“此事也怪不得你，子嗣乃天命，不是強求就能有的。”雖然這話聽著像是在寬榮嬪，可是顧婉音卻是覺得，分明是在警告和提醒。不僅是榮嬪，更是……秦王妃。因爲說這話的時候，聖上目掃過了秦王妃，雖然未作停留，可是眸子裡卻是沉鬱了幾分。

皇長孫是什麼份？代表了是什麼？自然是不言而喻。可是偏偏因爲秦王妃的一意孤行，卻是讓皇長孫……聖上心裡，想必是惱極了的。只是皇長孫已經了那副樣子，總不能將之死，所以只能聽之任之。可是到底還是如鯁在，十分不舒坦的。

秦王妃似乎有所覺，死死攥著拳頭，一眼不敢發。

不僅是秦王妃，就是秦王，也是低下頭去，眼底有一惱之。

還在還沒出生之前，多人盼著那孩子的到來？可是如今秦王想著那時的期盼和喜悅，只覺得是笑話！如今，旁人只要提起皇長孫，秦王便是覺得恥辱愧！無見人！因爲皇長孫的緣故，甚至秦王對秦王妃，也是生出了一子厭惡。

榮嬪勉強一笑，聲應了：“聖上說得是。”

不過也聖上到底還是態度和了幾分：“如今天冷了，你子不好，自己且多調養調養。”這話，便是有些讓榮嬪復寵的意思了。

榮嬪自然是喜出外。笑容都更真切了幾分。

顧婉音悄悄的看了一眼段貴妃。卻見段貴妃仍是那副端莊嫺雅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半點。只是真的不曾介意麼？大約也只有段貴妃自己才知曉了。

收了賀禮，太后便是讓人端了一碗金面上來，不過是圖個好兆頭罷了。聖上吃了，笑著道：“這面還是那個味道。”

“是雲姑親手做的，怎麼不是那個味道了？”太后笑盈盈的言道，隨後面上卻是多了幾分惆悵來：“每一年都親手替你做壽麪。只是我瞧著，也做不了幾年了，如今子也十分不好，眼瞅著是……哎。”

雲姑大約是以前伺候過聖上的老人了，聖上聽了這話，面上也是悵然。

太后嘆道：“時匆匆，哀家還記得你第一回吃壽麪時候的形呢。一晃眼，就已經不是跟在哀家邊的小不點兒了，又是一晃眼，你就做了皇帝，如今好似也沒過多年，你卻又已經當了爺爺了。”

聖上笑著點頭，“可不是？”

“聽說昨兒夜裡你批閱奏摺又到了深夜？怎麼的這樣不惜你自己？你如今還當自己年輕不？要我說，有些事兒，你也不必親自過問，只讓你兒子他們幫你纔是。他們也大了，早就人了，也該幫著你分擔一些了。”太后聲的言道，一片慈諄厚之意。似乎只是關心聖上的子。

聖上面微微變了變，卻仍是笑著點頭。

忽然太后開口問道：“我聽說，前段時間，你們不是商議著立太子？怎麼樣，可有結果了？要哀家說，也是該立太子了。不管怎麼的，朝政上總能幫襯你一把。”

別說是聖上，就是顧婉音聽了這話，心頭也是狠狠一跳，登時便是繃了子。太后這話的意思，分明就是著聖上立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