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的宦腳步從青石板上匆匆掃過，不帶一兒聲響的進了段貴妃的宮裡，然後悄悄的湊到守在門口的耳邊，輕聲的說了幾句話。面上變了變，然後便是不聲的進去，將話轉給段貴妃寢室門口伺候著的，然後才由那掌了燈進去。整個過程，任何一點多餘的聲音都不曾有，毫不會破壞夜裡靜謐的氣氛。

段貴妃其實並沒有睡得很。被那燈一照，便是猛然清醒了過來，低聲問道：“什麼事？”

只聽得那聲回到：“回貴妃娘娘，榮嬪方纔小產了。”

段貴妃面上倒是沒有多驚訝之，只是淡淡的拖出一個音來；“哦？況嚴重嗎？榮嬪人怎麼樣？可打發人去告訴太后和升上了？是哪個太醫給瞧的？”

“況倒是不嚴重，榮嬪也沒事，太后和聖上那頭也有人去報信了。是太醫院的聖手章太醫去的。”低聲的一一答了，看著段貴妃半瞇著眼睛的樣子，心道大約是燈有些刺眼了，便是擡起手來用帕子遮了幾分。

段貴妃沉了片刻，便是坐起來，輕聲吩咐道：“伺候穿，我過去瞧瞧。另外，明兒一早宮門開了之後，就差人去宮外報信吧。榮嬪這麼大年紀纔有了這麼一個孩子，讓家裡人進宮來瞧瞧，多勸勸。聖上那頭，只說我已經過去了，聖上就不必再夜前往了。”

然而段貴妃卻是多慮了，因爲聖上聽了回稟之後，並沒要過去瞧瞧的意思，反而繼續批閱奏摺，只讓吩咐到：“取些補子的藥材送過去，讓好好養著吧。”便是沒有了下文。

不僅是聖上，就是太后，知道了這事兒之後。也只是讓人送了些東西過去就算是完事兒。所有的人心裡都十分明白，榮嬪，是徹底地失了寵。

翌日清晨。

顧婉音方纔起，丹枝便是上前來稟告，“榮嬪的孩子昨夜裡沒了。”

顧婉音正在淨手，聞言手中的作微微一頓，面上卻是不見任何的驚訝——畢竟這件事，早已經是做好了心裡準備。榮嬪那孩子。必定是保不住的。故而當下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以示自己是知曉了。

丹枝也沒有多說，只上前來服侍顧婉音梳妝。顧婉音卻是攔了，不肯讓手：“你手上的傷可好了？若是勉強。萬一留下後癥可是麻煩了。況且，屋子裡這樣多的人，你讓們做就是了。對了，祖母們知道了這個消息是什麼反應？”

“老夫人倒是十分傷心，已經是進宮去了，張氏和大太太陪著一同進宮去的。”丹枝果然退到一旁不再手，笑著回了話。隨後又開口言道：“世子妃也該多表示一下，否則只怕有些嚼舌頭的胡說。還有二那邊，我也讓人過去通知了。畢竟是嫡親的姑姑……”

“你去找些個補藥什麼的包起來。讓人送進宮裡去吧。另外，看看顧瑢音是個什麼反應再說。”顧婉音點點頭，想了想又如此的吩咐一句。若是顧瑢音要進宮去，那倒是有些被了，到時候不去也不好，去了只怕更不好。

丹枝蹙了蹙眉頭，低聲勸道：“世子妃這個時候可不能進宮去。那樣腌臢的地方。萬一……而且您現在懷著孕，實在是不好去那些個不吉利的地方。”

“我自然是不想去的，可是顧瑢音若是要去——”顧婉音只覺得有些煩躁。這個時候，可不想和榮嬪扯上關係。想了想，低聲吩咐丹枝：“若是顧瑢音要去，你便是替我也去回稟一聲老夫人那頭，就說我也想要進宮去看看。”

丹枝目一閃，登時便是明白了顧婉音的意思。微微出一笑來，這才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顧瑢音果然還是進了宮去，至於顧婉音——老太太如何不知道宮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自然是攔住了，只讓顧瑢音將東西帶去也就罷了。

聽見顧婉音懷孕的消息，再聯想自己的孩子，榮嬪自然又是一陣暗恨。只是當著顧家衆人的面，卻是死死的在了心底，一一毫也是不肯表出來的。反倒是還讓人找出些東西，讓顧瑢音帶回去給顧婉音。

顧瑢音看見了這些東西，只覺得心中憤恨難平，暗自掐了手中的帕子。氣得直咬牙，想著榮嬪也是個糊塗的——顧婉音進宮來都不肯，可是榮嬪卻還兒的拿出這麼些東西來！

只是卻是未曾想過，榮嬪若是知曉了這個仍是無於衷，那可是不知會被說什麼樣兒——一來，是失了禮數，二來，豈不是也得罪了鎮南王一脈？不僅如此，只怕連聖上都要覺得是個不懂事兒的。榮嬪不糊塗相反的榮嬪是個聰明的，否則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忍得住傷心，能夠如此大方得。

從宮裡回來之後，顧瑢音只去了老太太那兒一趟，卻不肯去顧婉音屋子裡，只讓青桂將東西送過去也就罷了。

只是那些東西顧婉音如何敢用？只讓人收在庫房裡也就罷了。

從顧婉音院子裡回去，青桂便是發現甘不知何時過來了——回去的時候，也不知二人說了什麼，氣氛倒是極爲和樂的樣子。

甘如今不再丫頭，擡做了姨娘，旁人也不知道原本姓名是什麼，只做甘姨娘。自己也不在意。

青桂站在旁邊聽了一會，這才明白甘原來竟是在教導顧瑢音如何討了老太太的歡心。聽甘倒是說得仔細，也不知就那樣大方了。興許是覺得如今老太太厭棄了，那些再無用，倒不如教了顧瑢音，也算是賣了個人。

說了一陣子，甘像是想起了什麼，低聲笑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只是不知該不該說。”一面說卻是一面看了青桂一眼，其中的意味自是不言而喻。

青桂低下頭去，心中正想著該如何找藉口留下的時候，卻聽顧瑢音笑道：“不妨事，青桂是我的大丫頭，我什麼事兒都不瞞著的。”

青桂聽了，倒是有些訝然，不過面上卻是看了顧瑢音一眼，眼底出幾分之來，態度也是越發的恭謹了幾分，這幅樣子落在顧瑢音的眼裡，倒是讓顧瑢音心中得意了幾分，暗道——收服人心，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只看青桂如今對的態度便是知曉了。

既然顧瑢音都這樣說了，甘倒是不好在說什麼，只看了一眼青桂，便是低聲笑道：“其實要我說，如今既然還沒分家，哪裡有大房把著中饋的道理？而且世子妃如今懷孕了，也做不了那許多的事，合該讓二太太和二您也去幫忙纔是。咱們二太太沒有空，可是二您卻是有的，世子妃既然是您姐姐，合該幫襯一把纔是。怎麼的卻是沒有半點靜？說到底，還是世子妃小氣了。”

這話便是有些挑撥的意味了。青桂目微微閃了閃，便是朝著顧瑢音看過去。只見顧瑢音卻是一副深以爲然的樣子，顯然是被甘這一番話說中了心事。不過顧瑢音也不至於太傻，很快便是掩蓋了緒，正了正笑道：“大嫂自然是有的思量。我們也不好猜測。”

若換是別人，只怕也就閉口不言了，可是甘反而笑容更盛了幾分，輕聲笑道：“不管世子妃有什麼思量，可是容我多句，二您也要有自己的思量纔是。”

顧瑢音目裡閃過一奇異的芒來：“怎麼個思量法？”甘話說到這份上，顯然是要獻計了。方纔甘與顧瑢音說了那麼許多，顧瑢音已經是覺得甘其實的確是聰明懂事的，此時聽甘說得如此神，自然是十分好奇，想聽聽接下來到底甘是要怎麼說。

甘微微一笑：“二糊塗了。您和是世子妃是親親的兩姐妹，如何如今卻是生分了？若是您肯過去多走走，自然世子妃還是願意和您親近的。到時候，自然也是願相信你的。您看現在世子妃如此相信三太太……三太太能辦的事兒，難道您就不能做了？等到您和世子妃深了，您說世子妃是願意相信您還是三太太？”

看著顧瑢音聽的津津有味的樣子，甘笑容越發的意味深長幾分，聲音也是神起來，更是低了幾分：“不瞞二，我猜三太太這段時間，只怕是賺了個盆滿鉢滿呢。這管著中饋的時候，可是最好的撈錢時候。世子妃如今出手這樣大方，聽說懷孕了之後，給每屋子裡丫頭打賞的時候，都是賞金子呢。若不是中飽私囊了，世子妃哪裡能如此闊綽？您和世子妃嫁妝可是差不了多的，您自然最清楚不過世子妃的家當纔是。”

顧瑢音早已經是深信不疑，當下心中一陣陣的嫉妒，只覺得自己是糊塗了——當下急忙問道：“那我該怎麼辦？”顧婉音只怕是不肯輕易相信的吧？此時此刻，顧瑢音儼然已經是將甘當了智囊和軍師了。

青桂在旁邊見了這樣的形，心頭一跳，只覺得有些不好的預：這個甘，只怕是來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