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曼著火氣,應了一句,“知道了。”
跟榮絨說話時,語氣卻仍是不自覺地嚴厲了起來,“小絨,媽問你,今天你靠近柜臺了嗎?”
簡卓洲生怕孩子會不高興,忙尷尬地解釋道:“小絨,你媽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下你,今天收在柜臺的3000塊錢,你見到了嗎?我們也就是問問,問問,你別多心啊。”
榮絨又不是傻子,哪里能沒聽出夫妻兩人的意思。
他的下顎繃,眼神淬冰,轉就上了樓。
到底不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阮玉曼這個時候心里頭著急,也沒敢直接朝榮絨發火,試著放語氣。
“小絨,媽沒別的意思。如果真是你拿的,你把告訴媽,你把錢放在哪里了,麼?媽知道,你在榮家錦玉食慣了,被接回來跟我還有你爸生活,生活水準難免一下子大不如前。不過我跟你爸真的已經在盡最大的可能給你最好的了。你告訴媽柜臺里的三千塊,究竟是不是你拿的 ?
三千塊呢,也不算是什麼大數目。就是我跟你爸要做賬。如果是你拿的,你跟我還有你爸說一聲。我們把這3000塊記在家庭生活支出上就是了。但是呢,以后如果你想要用店里的錢,必須要經過我們的同意,好嗎?”
口口聲聲說沒有別的意思,話里話外,卻分明是認定了是他拿了那3000塊。
榮絨從小到大就沒差過錢。
還真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被人冤枉小。
喔,是了。
可不是一個小麼,他們都指責他了簡逸的人生。
他已經不是榮家的小爺了。
現在,就連他生學上的親生父母也懷疑他了他們的錢。
怒極反笑。
他的眼皮輕慢地了阮玉曼一眼,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區區3000塊,我還真瞧不上。”
阮玉曼臉乍青乍白,瓣更是被氣到發抖。
就是一向對榮絨頗為疼的簡卓洲這一次都微沉了臉,他語氣嚴厲,“小絨,怎麼跟你媽說話的呢?快,跟你媽道歉。”
榮絨眼神譏誚,“媽?那你得問問,心里想的是誰當的兒子。”
阮玉曼被氣到口不擇言,“你以為,你以為如果我有得選……”
阮玉曼到底還有些理智,清楚要是真把話給說出來了,得有多傷人。
不知道的是,這麼說一半,藏一半,對于榮絨而言,并沒有仁慈多。
榮絨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
如果有得選……
如果阮玉曼跟簡卓洲有得選,又怎麼會選他?
他從來就不是他們主選擇的結果。
他們跟爸媽一樣,喜歡的都是簡逸。
他是他們沒辦法,被命運塞給他們的那一個。
榮絨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廣播里,主播在念,“葉三死了。他的兒子遵照父親的囑,把季陶民的畫和父親一起裝在棺材里,埋了。”
那一個晚上,榮絨把他對親生父母那點緣上的羈絆,也給埋了。
“小絨,小絨!”
簡卓洲想要追上去,跟兒子解釋,他們真沒別的意思。
阮玉曼在傷心地低聲啜泣,簡卓洲只得先哄妻子。
當天夜里,符城下了很大的雪。
下那麼大的雪,花店里的花就沒必要搬進搬出了。
簡卓洲跟阮玉曼難得不用早起。
夫妻兩個人睡到七點多,到了差不多該營業的時間,起床下,用過早餐,去樓下開了店門。
平時早上就會下樓,幫著他們一起看店或者是出去送花的榮絨這天上午遲遲沒有從樓上下來。
簡卓洲替一個客人把花束給包好,十點多,客人過來,取走預定的花束。
簡卓洲朝樓梯口方向張了一眼,“今天怎麼沒見小絨下來?”
阮玉曼著手里的玫瑰,“用得著問麼?肯定是還在氣咱們兩個昨天冤枉了他,今天賭氣索不起了,發小爺脾氣呢,都是榮家給他慣的。”
阮玉曼抬起頭,“我也納悶的,我原先以為,像是他們那樣的有錢人家,肯定有點傲慢的,可我們跟榮總、榮夫人幾次接下來,他們一點瞧不起我們的意思都沒有,夫妻兩人都特別和善。他們那個大兒子榮崢就更別說了,管理那麼大一個公司,見了我們,也是一口一句叔叔阿姨的,可太有禮貌了。怎麼小絨那孩子……”
“嘶——”
沒留心,指尖被玫瑰刺給劃破了。
“被花刺給刺到了?別,我去給你拿創可過來。”
簡卓洲去拿了創可,替妻子將破口的地方給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讓你剛才分心吧。”
“哼,用不著你。我自己會。”
阮玉曼聽不得丈夫幸災樂禍的話,賭氣把手給拿走,簡卓洲又給握住了,好。
替阮玉曼把剛才的那束玫瑰給包好了。
將花束給擺好,簡卓洲觀察了眼妻子的神,“玉曼,等會兒孩子下來,你也得跟孩子道個歉,知道了沒?還有,你答應了我的,以后咱們在家里也都別總是在家里提小逸了,對小絨不大公平”
阮玉曼這一回難得沒有反駁丈夫,語氣微帶著點愧疚地道:“知道了。”
原來,昨天晚上,榮絨負氣上樓后,阮玉曼跟簡卓洲夫妻兩個人終于想起來,他們在店里是裝了監控的。
也是他們昨天忙了一天,暈頭轉向的,連他們店里在幾個月前新裝了監控這件事都給忘了。
阮玉曼確定是中午收的那筆現金。
于是夫妻兩個人就坐在電腦前,從當天的中午開始看監控。
監控里清楚地記錄著,大約在晚上六七點的時間,一輛運著鮮花的園林車在他們店門口停下。
是他們新進的一批鮮花到了。
阮玉曼的手機放在樓上,忘記拿下來了,那個時候簡卓洲跟榮絨兩個人又出去送花去了。
當時有客人打電話進來要訂花。
送花的人在門口催著,讓阮玉曼趕把錢給他,巷子里不好停車。
阮玉曼掛了電話,就從屜里拿了一疊現金出去,付了這一批鮮花的貨款。
阮玉曼在瞧見是自己親手拿的那筆錢,出門付的貨款,臉上頓時火辣辣的。
冤枉了孩子。
一個上午過去,榮絨都沒有下樓。
簡卓洲要時不時地出去送花,阮玉曼一個人在店里忙進忙出。
心里對榮絨的那點愧疚,再一次變了不滿。
臨近中午,店里總算是沒那麼忙了,簡卓洲也外出送花回來了,阮玉曼催促著丈夫,讓簡卓洲上樓,“你去看看,那孩子一上午沒下來,到底在樓上做什麼。”
“我上樓看看是沒問題,不過孩子等會兒下來了,不許說他。能做得到麼?”
阮玉曼沒吱聲,只把頭點了點。
不就是不能說孩子,還得跟孩子道歉麼,能做到。
簡卓洲上了樓。
輕敲房門,“小絨,起床嗎?”
“小絨?”
簡卓洲一連喚了好幾聲,里面都沒人回。
簡卓洲猶豫了下,推門進去,他臉上掛著笑,“還在睡……”
房間里,床被鋪疊得整齊,窗戶都是關著的。
榮絨不在房間。
簡卓洲神驟變。
他轉跑到樓梯口,喊自己的妻子,“玉曼!玉曼!”
…
榮絨是當天清晨,在簡卓洲、阮玉曼醒之前,離開的簡家。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雀兒,被強行給摁進了魚缸里。
簡卓洲、阮玉曼不知道該拿哪種態度對待他,他也每天都過得很抑。
他走了。
簡卓洲跟阮玉曼也就自由了。
不對,應該說是他們終于各自放對方自由了。
他回到簡家后,榮家有陸陸續續把他以前的生活用品給送過來。
應該也是聽簡逸說了他的房間大小的,也沒送多,也就是把他的房間柜子都給填得滿滿當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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