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停就站在這樣的人群里，和霍琰遙遙相。

街道兩邊人太多，可也不知怎的，大約是心有靈犀，霍琰一眼就看到了顧停，他眉目如畫，角微揚，笑容融在春風里，似乎裹了糖，純靜又好。

就是為了這樣的笑容，為了這樣的安平，他愿意讓上染，讓刀鋒變鈍，讓自己傷變臟！

多好啊，這是他的人。

我回來了。

他不方便大聲說話，只沖站顧停擺出型。

顧停卻沒什麼顧忌，笑容更大，雙手張開攏在邊，聲音恣意又張揚：“王爺辛苦啦！”

霍琰眼瞳一，心尖一跳。

顧停繼續大聲：“恭喜王爺凱旋！王爺偉岸，令人心折！”

當著這麼多人……

霍琰看了看了左右，清咳一聲，朝顧停的方向無奈一笑。

折磨人的小東西。

他打了個手勢，召了一名親衛過來，輕聲說了兩句話，親衛避著人，準找到顧停，恭敬行禮，代了王爺要帶的話——

戰事剛完，到糟糟的，他肯定要進宮一趟，不是什麼舒服的好事，就不帶顧停一塊累了，讓顧停先行回府，等他回去。

顧停沖著霍琰重重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你盡管去忙。

太子突然造反，各形勢不明，他在府里隨時接收著外邊消息，預防各種意外，霍琰肯定也一直接收著他遞過去的消息，包括二皇子，包括江暮云，陣前打仗正忙的時候肯定是沒時間看，眼下得勝歸來，重要信息肯定都捋過一遍，不用他再贅述，有什麼忽略的，樊大川也會提醒他。

是的，樊大川已經回來并走到霍琰邊了，在江暮云家一點傷都沒。最大危機已經消除，叛軍已全部拿下，基本上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他自己邊也不會有危險，除了吳，還有親衛在。

顧停前思后想沒病，朝霍琰比了個‘早點回來’的口型，就退出了人群。

……

城門外大戰起，鎮北王兵回援時，太子就知大勢已去，沒法玩了！他所有舉，謀的就是個出其不意，別人都沒有準備他才能功，單論打架，肯定是打不贏的，他的兵也不夠，現在怎麼辦？

當然是……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弒君登基！給過你臉了，你不愿意要，就是不給退位圣旨是不是？好，你也別茍延殘了，直接死吧！

可二皇子怎會允許？他坐等漁利等半天了，現在正是時候，再不出發就完了！自然第一睡過頭趕到建平帝寢宮救駕——

“誰敢傷我父皇！ ”

有江暮云這個打敵人部的釘子，太子這一局想怎麼玩，人手都在哪里，薄弱點是哪，怎麼走最近最好，他全部了如指掌，別人本攔不住！

話還說的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鎮北王已帶兵來援，城門事變已平，爾等迷途知返，放下武，可免死罪，否則——犯上造反者，誅九族！”

皇宮看起來是最閉塞的，也是消息最快的，外頭風聲明了，誰還敢？

但凡天下大，第一個挑旗搞事的永遠都是臣賊子，第二個過來的總會黃袍加，為最終勝利者，二皇子看似來晚了，實則剛剛好！

天子寢宮，建平帝已經順利服下尤貴妃現出的解藥，恢復了幾分力氣。

沒有解藥之前，尤貴妃很重要，有了解藥，當然就沒用了，姚人之前猶豫過，很快就想清楚了，皇上只是想要命而已，怎麼可能會復寵尤貴妃？那麼大那麼亮的綠帽子忘了？皇上想給你臉，你功就是功，錯也是功，厭棄了你，你錯是錯，功也是錯，有什麼好猶豫的？

解約一副下，看起來沒問題，姚人就卸磨殺驢，重新把尤貴妃關進了冷宮！本來今天就事多，什麼罪名套不了？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可是最懂得皇上心意最得寵的人，誰敢有異議！

結果還真的是，姚人如此驕橫跋扈，建平帝只寵溺的點了點的鼻尖，全部默許。

宮人立刻明白，頭頂的天早就變了，可長點心吧，別再給別人當刀使了！

接下來，姚人伺候皇上更加盡心，溫，連扶一把都著勁，好像皇上是張易碎的紙似的，怎麼小心都不為過。

建平帝上的毒已解，可畢竟年紀大了，又實實在在遭了一遍罪，半天緩不過勁來，說幾句話都嫌累。可也沒辦法，事發展到現在，他這個皇帝在不現，就沒辦法控制了。

他讓姚人伺候他換上龍袍，走到金鑾殿前，看著姿態比之前更恭敬的二兒子：“把人都上來吧。”

“是，兒臣遵旨！”

被關在東宮的文臣武將這才被解救了出來。

皇宮很大，東宮離大朝宮殿也不算近，可誰東宮地位超然呢，占的位置必然不一般，走過來的路也是最外拱最顯眼的。太子并不是個心慈手的，前邊幾波威脅，但凡不聽的已經被他祭了旗，殿外一地水尚未散去，拽出長長的拖痕，看的人目驚心，心寒不已。

再到殿前，見到建平帝，個個委屈的不行，跟見了親爹似的，就一個字，哭！

“皇上啊臣差點就見不著您了啊……”

“臣這把老骨頭，將來怎麼去見先帝啊……”

“皇上您要給臣做主啊……”

建平帝背著嗚嗚嗷嗷的哭聲吵得頭疼，摁著額角，不善視線瞪向了殿前跪著的太子。

太子現在極為狼狽，發散，頭上的玉簪不知道去哪里了，鞋也掉了一只，跪在階前傻傻的只知道哭，好像知道自己跑不了了，連饒都不敢求。

相比之下，二皇子就相當意氣風發氣度非凡了，表現的那一個出。

親手把老史扶起來，微笑宴宴：“劉大人，寧可是三朝老臣，可不能這麼說話啊，您要扛不住了，我們這些年輕的怎麼辦？未來朝綱風氣，還要靠您指點呢。”

再把翰林大學士，國子監祭酒扶起來：“您對父皇最是忠心，父皇一直記著您呢，前幾日還同我提起，說書畫鑒賞您最懂了，一筆字尤其有造詣，古籍典故更是無人能比，這天下有才之士，還等著您教導呢。”

又轉向一年輕武將：“行了，多大年紀了還撒，剛剛我過來時見到你私下謀計反抗了，有功，放心，父皇從不會放過一個黨，也不會忽略任何一個功臣。”

隨著他的聲音，大殿氣氛慢慢不一樣，變得蒼涼而悠遠，肅正又沉淀。

霍琰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宮的。

今日之事，他隨便猜都知道是個什麼景，從來沒準備站任何人，也沒想幫任何人，不管太子二皇子亦或是皇上，都一樣。他會愿意拿著玉牌帶援軍回援，完全是不忍心城百姓苦。

只要不打仗，不流百姓的，皇家這幾個，怎麼造怎麼造，誰坐在那個位置上，他一點都不關心。

“鎮北王到——”

“鎮北王到——”

“鎮北王到——”

侍唱聲一路傳到大殿，氣氛再次不一樣，變得沉重而繃。

似乎意識到這位才是大頭，各文臣武將也不哭了，爬起來臉，理理服，分兩列而站，跟上朝是一模一樣。

霍琰好像全然沒看懂個中氣氛，進來按禮拜見，沒多的話，直接把玉牌高高舉起：“臣不負使命！”

這作太明顯，是要把東西還回去。

進來什麼都不說，先做這件事，建平帝心中滋味萬千，自然是第一位的，大臣們也很驚訝，這就……還了？就不順便拿個喬，抬抬價，等皇上允點什麼東西？

所有人瞠目結舌中，二皇子反應迅速，非常懂事的走過去，親手接下玉牌，走上階還回建平帝。

還了東西，人并沒有退下，站在原揚聲道：“都說人心隔肚皮，患難方見真，鎮北王雖一直都在九原戍邊，京城難見，可他對朝廷的忠心從未變過，危難不顧，力挽狂瀾，大夏有此等能臣相輔，是社稷之幸，也是父皇天命所屬——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