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在顧家，顧厚通對妻子算是尊敬，對妻子所出嫡子也算優待，對別人就不怎麼樣了，什麼小妾庶子，在他眼里也都是件，他的所屬品，必須得以他為天，乖乖聽他的話，讓干什麼就得干什麼，哪怕他一時開心，拿庶換了酒錢，庶都必須恩戴德，激叩拜。

這些事，馮氏從來不管，別人倒霉，同有什麼關系呢？除非顧厚通這個拎不清的傷害到了的利益，旁的時候，看戲都覺得這戲文寫的不夠彩，主角不夠凄慘。

在這樣的顧家，后院庶子過的不好，顧停過的就更不好了。別人乖乖的，認命不惹事，顧厚通和馮氏等閑想不起來，可他和顧慶昌，這位家里唯一的嫡子不對付，從小就杠，別人對付他簡直是理所當然，同仇敵愾。

顧停骨頭，最難的時候也沒求過一聲饒，當然也不覺得自己這便宜爹會慈到這份上，聽到他來京城了，親自接他回家。

這里頭絕對有坑！

孟楨靠著哥哥，小小聲：“可是一點都不像呀……他長得好丑。”

霍琰看了眼個矮沒脖子的顧厚通，深深謝未曾照面的丈母娘，小東西長得一定很像生母。

顧厚通揚著下，背著手，一臉頤指氣使：“還愣著干什麼？見到親爹都不知道跪拜行禮，數典忘祖，全無規矩，你在外頭就學會了這個？”

他說這話時還不忘視線環視一周，指桑罵槐在罵誰，再明白不過。

“離家多日，不知父親可還安好，”顧停垂眼，拱了拱手，“兒子這就跟您回家。”

顧厚通像贏了什麼大局似的，神高傲又張揚，率先轉：“那還不走？”

顧停腳步還沒邁出去，就被霍琰拉住了。

“沒事。”他沖霍琰揚起笑臉。

顧厚通可以不管不顧不要臉的胡鬧，他卻舍不得讓霍琰孟楨跟著攪進這灘混水里，這人本不配！

這人既然大剌剌找來了，就是家里有局在等著他，不是沒辦法避開，可他不想避。一擊不中，別人難道不會想別的招？現在避開，以后也會對上，不如順勢過去看個究竟……這群人還敢殺了他怎的？

可霍琰并沒有放開他的手，眼底寫滿不贊同。

顧停拍拍他的手：“我去看看，沒什麼事就回來。”

霍琰仍然沒有被安到，抿，下線條都繃了起來。

顧停能從他的眼神作里看出那句沒說出口的話：本王說過，到京城會護你周全。

“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嗯？”

顧停堅定的出了自己的手，眉目銳亮：“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沒辦法，霍琰只好看著他離開。

月冷冽，將小東西影子拉的長長，看起來孤單又落寞，十分讓人心疼。

霍琰眸越來越暗，指節的啪啪響：“你們先回去。”

說完看都不看孟策反應，腳尖輕點地面，施展輕功跟上。

孟楨眨眨眼：“哥哥……”

孟策了弟弟的頭，把人抱起：“乖，沒事，我們回家。”

……

顧家宅子置的好，顧停跟著顧厚通沒走幾步就到了，省了不寒暄功夫。

正月十五上元節，萬家團圓，喜慶熱鬧，顧家門口也掛著大紅燈籠，下人們衫簇新，走間腳下生風，也是不失熱鬧。

顧停早就知道進了京城，事肯定一件接著一件，只是萬萬沒想到，還能有自己家。

“停弟回來了，快過來坐！”

顧停看到白優雅的江暮云，真的很意外：“你怎麼會在這里？”

顧慶昌就不高興了：“聽說你要回來，江兄特意過來等著，你這是什麼態度？”

江暮云拉住顧慶昌，神仍然溫煦親切：“停弟還小，我們當哥哥的總要多擔待。”

顧慶昌氣：“他都多大了還小！別人像他這個年紀早知道為家效力了，他干了什麼？”

顧停迅速打量了下大廳。

許是應上元燈節的景，廳堂錯落有致的擺滿燈盞，有大有小，有懸掛也有座式，應著紅紅正旺的炭火，看起來暖意融融。廳堂里人并不，個人座位前擺著小幾，幾上干果皮零零散散，除了果子點心還有剩了半盅的甜湯，可見剛才氣氛一直很熱鬧，可他一來，現場立刻變的安靜。

下人們垂首侍立，雀無聲，主母馮氏端坐上首，幾個小妾在跟前低眉順眼伺候，一票庶子毫不敢心疼自己姨娘，只殷勤看向嫡母，時刻注意的需求，茶飲過半立刻換新的，想要凈手立刻遞帕子，嫡母不表態不說話，沒有人敢抬頭說一個字。

可馮氏本不必說話，只慢條斯理這般做態，立場已經很鮮明，當娘的，當然支持自己兒子！顧厚通把人帶進來后，不知是理虧還是怎的，往桌邊一坐自顧喝酒，一副完全不管了的樣子。

有不聞不問淡漠無視，有冷暴力的下馬威，還有懟到面前咄咄人的質問，這個地方充滿對外來者的提防和惡意……真的能‘家’？

顧停對上顧慶昌，氣勢半點不弱，隨意一扯角，話音中滿是嘲諷：“時沒吃沒穿，沒人理我，戰戰兢兢長大，想吃口葷的都要自己鑿冰煮魚，沒人問過我，隨便扔下一塊玉佩，讓我自己去九原努力，為家族消災解難解開訂親一結，沒人承，哪怕回京城的這一路，往日一同并肩作戰的人都會寄封信問候，顧家仍然沒只言片語，現在來接我，是不是晚了點？”

顧慶昌火氣更大，手指頭指的都快出虛影了：“聽聽聽聽，你說的這什麼話？家大業大，哪里能周到，別人怎麼就沒這麼多話，和著家里把你養這麼大還錯了是吧？你這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顧停冷笑：“我命大沒死在外頭，還真是抱歉呢。”

“你——”

顧慶昌跳著腳要過來，江暮云死死把人攔住：“好了，上元佳節，合家團圓，莫要因氣傷。”

顧停掀起袍角，隨便找了個空位坐下：“不是說帶我回家吃團圓飯，席面都備好幾回呢，菜呢？酒呢？”

廳堂持續安靜，沒有人。

“沒有啊……”顧停指尖在桌面一下下輕叩，心里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眼梢一挑，“也對，我從小在這個家就沒吃沒穿，怎麼可能長大就突然有了？沒有才是正常的，在朋友面前丟個臉沒什麼，左不過被笑話兩聲，我啊，早習慣了。”

他這話沒有點名道姓任何人，可暗意頗深。

在朋友面前丟個臉，他邊的朋友是誰？鎮北王和姑藏小王爺！兩邊勢力一進京，所有人都在關注，這兩位知道了，整個京城也就知道了。

馮氏向來獨善其，腦子卻也不笨，這個家早晚是他兒子的，有點壞名聲沒什麼，男人嘛，誰沒點小病，可凡事過猶不及，家族名聲壞到整個京城貴圈，遠的不說，兒親事怎麼辦？誰愿意當親家？尤其是這種短人吃穿的小事，傳出去丟的是這個主母的臉。

馮氏瞇眼看了顧停一下，微微抬手做了個手勢。

主母發話了，下人們當然立刻作，很快，席面就擺上了桌，涼菜熱菜湯品點心，無一不足。

顧停一點都沒客氣，抄起碗筷就吃。

折騰一天，他本就了，想著鎮北王待遇不可能差，他跟著能蹭點好吃的，結果邊沒霍琰，便宜占不著，這點酒菜也將就了……他也早發過誓，重活一回，不管歲月有多長，不管別人怎麼著，自己都要舒舒服服的過，了就要吃，了就要喝，顧家還敢下毒怎的！

尤其夾菜時看到馮氏和顧慶昌臉，他吃得更香了。

別人本沒料到這一出，覺得他一定吃不下去是不是？

很好，咱們走著瞧，看接下來是你們難還是我難！

顧停不但自己吃，還招呼大家一起：“你們怎麼不吃？”招呼完還能自問自答，“哦也對，你們肯定早都吃飽了。”

廳氣氛更加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