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泡好的茶被一雙手接過，老太監的手干枯有力，看起來一點也不好看，卻是這宮里誰都不能得罪的人。

宮們行禮退下。

李貴給尤貴妃遞茶：“娘娘氣們干什麼，火大傷，娘娘還是要多珍重自己。”

尤貴妃給他面子，接了茶，可低頭要飲，就看到了自己在茶水里的倒影，和方才鏡子里一樣。

“到底年紀大了，掉眼淚都不可了，眼睛不好看，眼角還能出皺紋。”

李貴束手奉承：“那是別人，娘娘怎麼會老？娘娘不管什麼樣子，皇上都是喜歡的。”

尤貴妃看著老太監過于夸張的笑臉，哼了一聲。

“你懂什麼？”

到這個年紀，不已經沒那麼重要，吃的已經不再是那碗青春飯——只要有用，別人就離不開。

“讓你找的東西，可有下落了？”

李貴束手：“還要娘娘寬限些時日。”

寬限寬限要寬限到什麼時候！

尤貴妃眼梢微瞇，緩緩笑了：“公公這是哪里的話？公公是皇上邊得用的人，愿意照顧本宮，本宮激不盡，怎敢挑剔？公公顧自做事就是，本宮只是問問，并沒有其他意思。”

“多謝娘娘恤。”

又問了李貴幾句，把人打發走，尤貴妃繼續等候，可喝了茶，吃了晚飯，甚至沐了浴更了，前頭沒半點靜傳來，忍不住讓人去問，清晰的回話就傳過來了，皇上說國事繁忙，沒空過來，就貴妃獨自安寢。

安寢個屁！

尤貴妃摔了一匣子首飾，氣的發抖。

顧小賤人害我！

素來喜歡撒任要這要那，皇上從沒挑剔，一直由著，本來一切都很好，結果鎮北王帶著小賤人一來，問王爺對他好不好，他說白天一起吃個飯，晚上睡一張床就滿足了……對比自己這麼多花活兒，皇上怎會不嫌棄？

皇上本就對鎮北王不滿，結果鎮北王不但自能力十足，百姓擁戴，屋里養著的也這麼懂事，他自己呢，貴為一國天子，想要別人溫存小意還要各種賞賜，你說氣不氣？

顧停那賤人，眼藥還是上到了天子跟前，還是當著面上的！

太清楚建平帝了，他在想什麼想要什麼不平什麼，都知道，正月十五上元節，來這麼一出，就是在提醒，別忘了自己是誰，朕做了那麼多，給了那麼多，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是，是喜歡漂亮東西致玩意兒，可要的，難道是那些死麼？是那份記掛的心！

賤人賤人賤人！

不管，顧停必須得死在京城，必須得死在手里！

揪著一個枕狠狠尖發泄半晌，尤貴妃緩緩抬頭，看到鏡子里的自己，也看到了放在桌角，前些日子央著建平帝親手制好的花燈。

六角宮燈，畫的是一幅人圖，可惜歲月流逝，人遲暮，燈也老了，舊了，沒人賞。

不配人賞。

第65章 甜上元夜

天漸漸暗下, 月掛柳梢，華燈初上。

燈市主街很長, 高高燈籠掛起，長龍幾乎連銀河, 要和天上星月爭輝, 街邊大大小小的樹枝上也掛滿了花燈, 大的小的, 各種形狀，各種，人們笑臉融在層層暖里，來來往往, 全是人間煙火。

大約只有這種節日，京城的百姓才會如此熱鬧, 再無嫌隙和提防。

上元佳節, 人約黃昏，連最的姑娘都會想要戴著面紗看一眼街上花燈，這里有多熱鬧，可想而知。

顧停四人遠遠就看到了街巷景, 連車都沒坐, 一路走到了燈市街。

“這個蓮花燈圓圓的好好看……那盞兔子燈胖胖的也很可！”

孟楨口水差點流下來，眼回頭：“咱, 咱們接下來干什麼呀？有沒有特別重要的事？”

“當然是——”

顧停本來在很認真的思考，休息還是吃飯，還是立刻投張工作, 開始查找刺客真相，可看看眼瞅著兔子燈的小伙伴，再看看邊俊無雙，驍勇高大王爺，哪里不好站，剛好站在一個胖老鼠花燈旁邊。小老鼠憨態可掬，看起來有點呆蠢，霍琰只要沒看顧停，氣場總是肅殺又冷漠的，兩者放在一起，不知怎的，顧停竟詭異的覺很好看。

逛燈市的想法占據了頭腦，瘋狂發酵，很快忍不住，他話音一轉：“當然是要讓別人不著頭腦！”

孟楨：“嗯？”

顧停揣著手，一臉高深莫測：“想也知道，咱們這幾個進京來，普通百姓不在意，有心人可都看著呢，比如做下這場刺殺局的人，是不是很想知道咱們會怎麼做？接下來干什麼？然后以咱們行為為標準，各種分析，好把準備做在前頭，咱們都是聰明人，必然不能被看！”

孟楨眨眨眼：“所以？”

顧停：“所以我們不應該按著道理回家休息，或是趕辦案，未免太過俗套，當然是要先賞燈了！”

孟楨瞬間歡呼：“停停說的對！！！”

顧停迅速拿起那盞胖老鼠花燈，塞到霍琰手里：“我們賞會兒燈？”

小東西眉眼彎彎，小臉融在燈里，期待又欣喜，好像遇到了世上最能讓人開心的事。

霍琰皺眉低頭，不過是一只丑丑的胖老鼠，值得這麼高興？

小東西也太好養了。

霍琰慢條斯理付了銀子，將花燈遞給顧停：“喜歡什麼，就說。”

小東西想要的，天上星星他也要摘下來。

“那你幫我提著。”

顧停把胖老鼠又塞給了霍琰，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貍。沒辦法，這個胖老鼠真的和他很配啊！

霍琰沒領會到這個笑的含義，瞇了眼：“使喚我，就這麼開心？”

顧停顧看胖老鼠了，同樣沒注意到這話暗含的深意：“嗯嗯開心！”

另一邊，孟策早看出弟弟走不道了，行迅速的買下小兔子花燈，比霍琰快多了，見弟弟一直盯著一邊鮮艷滴的糖葫蘆不，他笑了下，看霍琰：“我帶他過去買東西。”

兩個王爺互相點了點頭，就分開了。他們之間不用多說，彼此都懂。

長長的街道似乎走不到頭，所有燈籠都很，每一個都讓人不釋手，目流連。顧停上輩子大部分時間都在京城，幾乎每一年的上元燈節都沒有錯過，只是記憶，就沒那麼好了。

全部跟江暮云那跟人渣有關。

晃去腦子里七八糟的東西，想起不久之前的多雪之城，顧停稍稍有一憾，晃著手里的燈，問霍琰：“九原的上元節怎麼過？是不是也有這麼多花燈？”

想想也很奇怪，他在九原住了還不到三個月，卻總是會眷，會想念，尤其一人獨自出來的這些夜晚，總是會做夢夢到，那些可的人，那些暖心的事。

霍琰淺淺頜首：“也是這麼熱鬧，燈也很多，大部分不如這里的致，圖案更特別，九原的上元燈市，冰燈占半壁江山。”

顧停好奇：“冰燈？”

霍琰：“對，大家會提前凍好水，再把冰塊倒出來鑿出形狀，細細雕刻，等到夜里，不管什麼樣的蠟燭放進去都很好看，有些婦人心靈手巧，覺單調，還會在凍水時提前調制出淡淡，冰燈做后更加特別，十分好看。”

“哇……” 顧停眼睛亮亮，是想一想就能到畫面何等富，“王爺自己做過麼？”

霍琰頜首：“小時候做過。”

顧停：“是什麼樣子的？”

霍琰偏頭看他：“想看？”

顧停點頭：“嗯！”

霍琰角慢慢勾起：“明年，我做給你看。”

“明年啊……”顧停突然想到一件事，嘆了口氣。

沒準那個時候，他早在江南了。

氣氛突然變的悵然，霍琰眉心一皺，大手過來，握住了顧停的手。

顧停：！！

霍琰一臉嚴肅：“人很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