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到了殿門口,那聲音還在嘮叨不休,卻始終沒聽淮如峪作聲。反倒是給他們引路的侍出聲道:“王上,殿下,貴客到了。”
那聒噪的聲音陡然停下,屏風傳來淮如峪的聲音:“請二位進來。”
安長卿與蕭止戈這才隨侍進去。屏風之后擺了張大圓桌,桌邊坐著兩個男人,都是悉面孔。一個是淮如峪,另一個則是他們下午在街上見的那只花孔雀。
花孔雀見著安長卿與蕭止戈進來,眼睛瞪得極大,微微張開,做了個極其稽的表。直到兩人坐下了,他才從震驚中回過神,滿臉笑容地湊到安長卿邊來:“你就是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小表弟吧?我是你表哥淮如善,你應該聽說過我吧?”
安長卿“嗯”了一聲,還沒得來得及說話,就聽這人一張跟突突突的火銃一樣又轉向了蕭止戈:“這位想必就是我表弟夫了?從前常聽人說大鄴新帝智勇雙全一表人才,果然百聞不如一見。表弟夫跟小表弟果真是天生一對!”
“……”蕭止戈冷凝的表微妙地緩和了一些,吝嗇地給了他些微笑意。
淮如峪顯然是習慣了他的聒噪,將人拉回椅子上坐好,訓斥了一聲“莫要胡言語”,才對兩人解釋道:“他自小就對容貌出之人有好,并無冒犯之意。”
說完見他又要張叭叭叭,立即冷冰冰地瞥他一眼,淮如善這才不甘不愿地閉上了,端起茶杯朝兩人舉了舉杯,滋滋地喝了一口。
因為有淮如峪警告在先,淮如善總算不敢再過分熱,倒是顯得正常了許多。
安長卿與他們談幾句,方才知道淮如善是聽說大鄴使團到來,猜到他們或許要去南海,才提前回來。他依舊一副吊兒郎當的花孔雀模樣,白玉杯盞在他手底下滴溜溜地打轉,像他這個人一樣不安分:“哥,這次不如讓我去唄。若是能拿到解藥,我帶回來給你。若是拿不到,你就安心當幾年皇帝,再隨便挑個人繼承王位好了。”
淮如峪面對弟弟脾氣顯然壞了許多,蹙眉訓斥道:“不許胡鬧。此行我去。你既然回來,便暫代我理政事。萬一……若是有個萬一,雨澤就予你了。”
“我不同意!”花孔雀驚地瞪大了眼睛,往安長卿邊靠了靠,朝安長卿控訴他哥道:“表弟你看看他,對你輕聲細語,對我就如此獨斷□□!我當個閑散王爺自由自在,為什麼要累死累活去當王上?我才不干!”他眼珠子轉了幾轉,大爺狀道:“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自己去。”
淮如峪被他氣得腦袋嗡嗡響,但還有安長卿二人在,打又不能打,只能再次厲聲道:“不許胡鬧。”
淮如善怪氣地回了他一句“知道了哥哥”,扭頭便跟安長卿說話去了,顯然并沒聽進心里去。待吃完了家宴,天也不早,安長卿與蕭止戈便準備回別苑去。淮如善眼地跟上來道:“我府中養了兩頭大象,你們明日要來看嗎?”
吃了一頓飯,安長卿對他改觀許多,也沒有那麼防備了,索便應承了下來。淮如善這才樂呵呵地走了。他上裳已經又換了一套,比下午那更華麗也更多彩,行走間繁復飾品撞發出聲響,清脆又活潑。
“淮如峪跟他弟弟倒是很好。”安長卿看著他背影道。南海之行兇險難料,兄弟兩人卻爭著不讓對方去,再看淮如善這副灑自在的模樣,想也知道淮如峪這個兄長雖然上訓斥嚴厲,但實際上還是縱著他的。
蕭止戈道:“傳言不可盡信。”
安長卿一笑:“也對。我倒是對淮如峪改觀不,若是做親戚倒也不算壞。”
“他是個有底線的聰明人。喏喏若是想,無需顧慮太多。”
安長卿“嗯”了一聲,方才轉同他回了別苑休息。
次日,兩人去王宮尋淮如善。淮如善早就已經年,在王宮外自然有自己的府邸。只不過淮如峪未親也沒有妃嬪,王宮空置,淮如善每回回來便大都住在王宮里。
三人在王宮用了午膳,便一同去煜王府看大象。兩頭大象養在煜王府的珍園中,有專人照料馴養。他們過去后,就有仆人將大象牽出來給他們看。
安長卿與蕭止戈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的巨,均是目驚詫之。
“這有一丈多高了吧?”安長卿道。
“一丈六尺高。”淮如善道:“別看它們格大,格其實很溫順,你們若是不怕的話,可是試試騎一騎。”
兩頭大象背上都放了特制的座椅,安長卿聞言有些心,便點了點頭,在馴象人的指導下,與蕭止戈同乘一頭象。淮如善則騎了另外一頭。兩頭大象卷了卷長鼻子,被馴象人牽著走出了珍園。
三人騎著大象溜達了一個中午,下午淮如善又帶著他們去吃了雨澤特有的吃食……一整日吃喝玩樂,倒是十分盡興。最后兩人也是騎著大象回的別苑。
安長卿今日玩的開懷,與淮如善稔許多。跟他告了別方才準備下去。
騎在象背上的淮如善了他一聲,拖長了調子道:“長卿表弟,我求你個事唄。”
安長卿回頭,一挑眉:“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
淮如善看了看左右,傾過來小聲道:“我哥是不是給了你出庫的令牌?你去的話,帶我一起去啊。”
庫便是淮如峪存放先祖手稿的室,為防泄,是藏在王宮地下的,守衛十分森嚴,要憑借淮如峪的令牌方才能出。只是安長卿沒想到淮如善竟然不能進去。
見他神訝異,淮如善哼了一聲,不滿道:“我哥就那德行,一心把我當小孩子,說什麼只要他活著一日,便不用我.心這些事,快快活活地活著就行。若是他能尋到解毒之法我自然命無虞。若是他尋不到,他這些年尋找之線索都藏在庫之中,等他死了,我繼位后再心也不遲。”
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理由,安長卿神了,無奈道:“既然王上都說了,我也不能違背他的意思。”
淮如善臉一垮,嘟嘟囔囔道:“小表弟你怎麼如此不講義氣!?”
他眼珠轉了轉,又道:“不如這樣,我送你一頭大象,你帶我進去好不好?我哥這些年不讓我手,我便也整日游手好閑當個紈绔。但如今事關我和他的生死,我絕不可能再當做什麼都不知道。而且你別看我哥瞧著一副聰明樣兒,其實我比他可聰明多了,說不定能幫上忙呢。”
安長卿著實為一頭大象心了一瞬,但還是艱難又堅決地拒絕了他:“這事我不能自作主張,你還是先去說服王上吧。”
沒能達目的的淮如善頓時滿眼譴責地看著他:“枉我將你當做最好的兄弟,卻沒想到你竟然跟我哥是一伙兒的,本來我還想帶你去看我養的白孔雀呢……”
說完他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騎著大象溜溜達達跑了。
安長卿:“……”
還有白孔雀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
喏喏:想要大象,還想看白孔雀。
慫:我去給你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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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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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8 章
雖然對大象和白孔雀十分心, 但最后安長卿還是沒有同意帶淮如善進去。說到底那是淮如峪兄弟兩個的事,他在中間橫一手,總有些越俎代庖。在浮梁城盡興游玩了一番之后, 安長卿便與蕭止戈持著淮如峪的令牌去了庫。
庫就建在淮如峪的寢宮地下, 淮如峪的心腹侍從引著他們下去,到了門口躬了躬便離開。守門的是兩個聾啞侍從,安長卿出示了令牌,便和蕭止戈一同順利進去了。
庫十分干燥, 在里頭一點都覺不到外面與炎熱。整個庫房除了一排排的書架之外,便只有一張看書用的書案,書案寬大, 上頭擺放著筆墨紙硯, 以及基本堆疊的書籍。為了防止走水,庫照明用的全是夜明珠, 一顆顆鑲嵌在墻壁上,將庫房照得明亮。
他們進來沒多久,其中一個守門人便送了茶水與糕點果脯過來。安長卿頷首致謝, 那看門人比劃了兩個手勢便退了出去。
安長卿信手翻了翻書案上堆疊的書籍, 發現除了一些前人手稿之外,還有許多與鮫人族有關的文卷記載,是他們在大鄴與西蜣從未見到過的。
將書籍放下, 安長卿又書架上翻閱, 存放書籍都細細分了類別,哪些是先人手稿,哪些是野史傳聞, 還有一些前人留下來畫卷,專門用不易腐壞的木匣子存放著。
“看來這一趟雨澤我們是來對了。”安長卿打開一個木匣子, 看著里頭的畫卷道。
蕭止戈亦有此,指了指這些書架道:“還有十來天時間,書架上的書我們一人看一半,說不得出發前還能找到些新的線索。”
安長卿與他想法不謀而合,當下便跟他分了分,各自抱了幾本書開始翻閱。安長卿看的是淮述安留下來的手札,手札封面標記了時間,他從最開始翻閱,才依稀弄清楚了那畫中人的份。
手札應該是淮述安年老后回憶所寫,他從初遇開始寫起,字里行間皆是回憶。
“載德十六年,我乘船出海,在海上遇見了余嶠,他說自己出海行商,不幸在海上遇見了風暴,船只傾覆,他抱著一塊船板漂浮了三日方才遇見我。我心生不忍,許他上船,帶他回了雍州。”
這余嶠便是畫中人,那時候雨澤還是分屬于雍州的蠻荒之地。而淮述安出自雍州淮家,尚且還只是個剛剛弱冠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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