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恪沒想到他如此能言善辯,心知口舌上占不了上風,眼神微寒:“是否有罪,還請王妃同我走一趟,到前去分辨。”
說罷抬手一揮,便要命令衛軍上前拿人。
“子虛烏有的罪名,恕我不能從命。”安長卿站在原地不,后護衛卻拔刀上前,殺氣凜冽,顯然是要誓死護主。
“王妃是要抗旨麼?”安知恪沉道。
安長卿卻笑了笑,眼見著王府門外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緩緩開口道:“抗誰的旨?廢太子的旨意麼?陛下明明重病昏迷不醒,宮中旨意卻一道接著一道傳出來,忠良之臣下了邢獄,無德之人卻坐高堂。我方才要問一問安丞相,你們假傳圣旨,是想造反嗎?”
“放肆!”安知恪一怒:“王妃抗旨不尊,給我拿下!”
“我看誰敢!”他話音剛落,另一道清冷聲音便接上,長公主從另一側走來,帶著人擋在了安知恪與安長卿之間。
手中執一條金鞭,眼神如刀,金鞭在地面出脆響:“本宮倒要看看誰敢!”
安知恪一驚,下意識退后了一步。長公主深居簡出,不人已經忘記曾經也驕橫跋扈過。是趙太后唯一的兒,亦是先帝最寵的孩子。因自小冷傲,行事無忌,先帝唯恐日后會欺負,特賜金鞭,除太后外,皆可鞭笞。
沒想到會橫一腳,安知恪心道不好。果然就聽又道:“陛下重病昏迷,本宮亦見不到圣,丞相又是奉何人旨意行事?”
安知恪咬牙,躬道:“陛下重病,太子監國,自然是奉太子之命。”
卻聽長公主冷嗤一聲:“蕭祁桉穢宮闈,殺民,殘暴不仁。如此無品無德之人,早被皇兄廢黜。而今你們挾持皇兄,假傳圣旨,顛倒黑白,便真以為世人眼睛都瞎了麼?”
的話音剛落,就聽聚集圍觀的百姓一片嘩然,之后便是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他們眼中有畏懼亦有鄙夷。有激憤的書生藏在人群中喊道:“長公主所言極是!北戰王領兵征西,你們卻趁他不在,造證據構陷王妃,實在令人齒寒!”
一時之間,附和之聲不絕于耳。
安知恪回頭了一眼,示意衛軍去趕人。嚷嚷的百姓漸漸散了,然而安知恪此行的目的卻也無法再達。
深深看了安長卿一眼,他揮手道:“我們走!”
待人走了,長公主才松了一口氣,轉看向安長卿,擔憂道:“蕭祁桉不會善罷甘休。明著不,許會暗中手。”
安長卿沒想到會出面,一時之間神有些復雜:“我已有應對之法,只是長公主不該牽扯進來。太后恐怕會因此責難。”
蕭佑喜笑了笑,神有些蕭索:“母后的心思我明白,卻不能茍同。況且……我既然已經糊涂了一回,便不準備再糊涂第二回。”
安長卿見神釋然許多,也不再做無謂勸說,請府喝了茶,又去看了蕭安珩兄妹倆,方才送離去。臨走時安長卿猶豫了一下,還是囑咐這些日子盡量出門。
蕭佑喜凝視他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
安長卿與長公主的一番話,很快在鄴京城傳開了。這些日子朝堂作不斷,城很有些人心惶惶,百姓看不懂局勢,但不書生卻看明白了——這是皇位之爭。
若是他們不知道廢太子所犯下的罪行,或許對天家爭斗也就私底下唏噓慨一番,然而自安長卿一番話后,城中忽然多出了許多乞兒傳唱的歌謠,還有不知何人所印的罪書四張,將廢太子蕭祁桉的罪行說得清楚明白。
一時之間,蕭祁桉的名聲跌倒了谷底。不大無畏的學子寫文章抨擊太子罪行,又揭趙太后與趙家狼子野心。而就在這風波起時,歸德將軍舒聆停首先發難,帶兵包圍皇宮,直指趙太后與趙皇后牝司晨,挾持天子,謀害皇家脈。幽宮中三皇子被他救了出來,亦痛斥皇后以巫蠱之謀害皇帝,卻嫁禍舒貴妃。意圖謀朝篡位。
兩方對峙,很快發展為械斗。舒聆停的地盤在禹州,鄴京的兵馬并不多。
而蕭祁桉卻掌握著衛尉寺兩萬兵馬,又有朊州宿懷義馳援,這場對峙,最后變了單方面的洗和屠殺。
舒家滿門被屠盡,三皇子被打為臣賊子,貶為庶人后梟首。
接著,便是借著清查黨的由頭,展開了更徹底的清剿。
鄴京城百姓門戶閉,那些張的罪書全被銷毀,凡是詩詞文章中可能有影太子的學子們,盡數下了大獄,帶頭鬧事者立即斬首。明明是盛夏時節,城卻如寒冬蕭瑟,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長樂大街被鮮染紅,街道上是一隊隊拿著兵巡邏的衛軍。
北戰王府門外更是守衛重重,連下人都已經不能外出。幸好府中已經儲備了足夠的食,方才沒掣肘。
安長卿穩坐府中安排調度人手。一邊聽暗探匯報,一邊快速提筆書寫。
“季大人和另幾位大人在獄中可還安好?”
探子道:“了些皮之苦,但命無虞。季大人您無需擔心,按計劃行事即可。”
安長卿點點頭,又道拿筆圈出幾戶人家來:“這些大人的府邸,暗中派人保護起來,務必護住他們的家眷。另從暗道將糧食也送一部分去,如今輕易不能外出,日子長了,他們恐會斷糧。”
兩個探子分別領命而去,安長卿又問:“宮中如何?”
“安慶帝仍在昏迷之中,廢太子儼然已經以天子自居,恐怕不日就要擬詔書繼位。”
安長卿略一頓筆,沉片刻道:“他若要繼位,怕是立刻就要拿北戰王府開刀,以我和世子郡主來威脅王爺。你傳令下去,府中加強戒備。將庫房中的火都調出來。以悉火的士兵組一支火隊,藏在后方策應。我若猜的不錯,恐怕他們今晚就要手了。”
說完他擱下筆,又了眉心,問道:“王爺還有多久趕回?”
“最多三日便到。”護衛統領道。
“那我們只要撐過這三日便可。”安長卿道。
安長卿又代了些瑣事,護衛統領便領命下去安排人手。而安長卿則掃去一臉凝重,轉去看蕭安珩兄妹倆。
外面的嚴峻形勢并未影響王府之,蕭安珩兄妹依舊每日由娘帶著吃喝玩耍,反而比先前又胖了一些。或許是脈緣故,兄妹兩人比尋常孩說話要早一些,安長卿耐心地教了兄妹倆一陣后,他們已經能很清晰地“父父”和“爹爹”了。
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之后,兄妹倆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事,每日都要“父父”或者“爹爹”地個不停,唯有安長卿過去,他們才會安分一會兒。
這日安長卿剛進門,蕭安珠便把哥哥推開,又又甜的聲音一疊聲著“爹爹”。
安長卿大步過去,抱起兄妹倆一人親了一口,又有些吃力地掂了掂道:“又沉了不。”
這兩個小胖墩越長越大,安長卿只抱了一會兒就抱不了,只能將他們放在毯子上玩耍。
蕭安珩著他膝蓋爬過來,抓著他的襟一邊“父父”一邊四張,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滿是疑。
安長卿特意教過他們,“父父”是蕭止戈,“爹爹”是自己。此時蕭安珩湊過來“父父”,顯然是疑為什麼沒有看見蕭止戈了。
他笑著了蕭安珩小臉,倒是認真地解釋道:“別著急,你們父親很快就能回來看你們了。”
蕭安珩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又揪著他的襟咯咯笑起來,開心地糊了安長卿一臉口水。
安長卿哄著兄妹倆玩累了,等他們睡著之后,才娘抱著兄妹倆,在護衛護送之下,順著暗道躲了暗室之中。
今晚,恐怕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等我回來砍瓜切菜!
廢太子:你媽的,怎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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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安長卿猜得沒錯, 蕭祁桉確實已經等不及了。
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太久,為了這個皇位,他時時刻刻小心謹慎, 努力扮演一個合格的儲君, 但即便是這樣,安慶帝依舊防著他!宮里趙太后和皇后管著他,東宮里太子妃監視著他。后來,皇帝甚至還要把他的臉面踩到地上去, 他這個太子不過是面上鮮罷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蕭祁桉換上趕制出來的簇新龍袍,頭戴天子冠冕, 展臂在銅鏡前轉了一個圈, 鏡子里映出他張揚的神。
“朕終于等到這一日了。”
寢宮的宮太監無一人敢應聲,俱都是小心謹慎地垂著頭。
穿著桃襦的安嫻歌裊裊上前, 跪在他腳邊,給他將龍袍下擺平,聲應和道:“妾先恭賀陛下。”
自安長卿那一日與安家撕破臉, 安知恪又重新聯系上了蕭祁桉。知他有宮奪位之意后, 為表忠心,便主將安嫻歌送了過去侍奉。到底是丞相府的小姐,雖然只是個庶, 但也能封個良娣, 只是蕭祁桉起事匆忙,一切從簡。安嫻歌名義上封太子良娣,其實連正經儀式都沒有就直接抬進了宮中。安嫻歌雖然在府中驕縱跋扈, 但柳姨娘頗會拿男人心思,也跟著學了個十十, 如今繼任太子妃還未行大婚之禮,蕭祁桉邊不過幾個姬妾,反而是最為得寵。
她是名滿京城的才女,他是當今炙手可熱的皇位繼承人。他曾許諾,六宮無妃,隻有她一個皇後。可是慢慢的,誓言一點一點的變了,難道真的是色衰而愛馳嗎?他殺了她滿門,滅了她家族,一步步將她推向了深淵。情是甜蜜的源泉,也是斷腸的毒藥。她恨,可是到頭來才發現,一切都是宿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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