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霞——”小謝大著，往前跑了幾步，無數石塊嘩嘩往下掉，用手電筒一照，深不見底，本就沒法施救。小謝坐在山口大哭起來，哆嗦著往回走。但這條路他本不悉，四撞也找不到回村的路，一直在山裡轉了大半夜，又怕又累，完全走不，癱倒在草叢裡。快要天亮的時候，聽到遠傳來洪舅爺和父母的呼喊聲。

他大著迴應，這才被人找到。洪舅爺和洪班問：“洪霞呢？”

小謝已經快要哭不出來，語無倫次地說出昨晚的事。洪舅爺父子都不相信，連忙跑去山查看，果然看到地面上有雜草被和滾過的痕跡。

山崖下面是村西側的一片墳地，大家在墳地找到了洪霞的，已經摔得慘不忍睹。洪班和小謝哭得差點昏過去，洪舅爺也很傷心，小謝父母在傷心之餘，問兒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小謝連忙把昨晚的事和盤托出。

“洪霞爲什麼會半夜夢遊，還要去山，還舉著刀要殺你？”小謝的爸爸追問。無奈，小謝說了那天他和洪霞在山裡親熱的事。

洪舅爺瞪大眼睛，萬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洪班異常憤怒，揪著小謝的領就打，被洪舅爺拉開。他嘆著氣：“已經發生了，怎麼做也沒有用……”他對洪班說，讓他找找附近有沒有那柄短刀。

聽說洪霞從山崖上摔死，村民們都很悲傷，紛紛問洪舅爺怎麼回事。洪舅爺當然不能說實話，只好說前兩天的那場病發燒沒恢復好，半夜夢遊跑到後山，不小心滾落山崖。

村民們幫助洪家人把洪霞葬在山後一個偏僻的小山坳裡，因爲修過苗巫，也算是巫師，所以不能葬在村中的墳地裡。下葬後，洪班按規矩找了兩壯的樹枝，擺叉型，再在上面培土形墳包。

人死不能復生，雖然洪舅爺和洪班都很難過，洪班更是對小謝憤怒無比，但也只能作罷。洪舅爺相信洪霞並沒有做巫師的命，所以雖然能在一年多的時候就在巫上有小，但卻仍逃不過一劫。

傷心的小謝跟著父母從騰衝回到仙桃，打那以後，他的夢遊癥自然是好了，但不時地會夢到洪霞。不是夢到兩人坐在河邊聊天，就是在山裡摘果，有時也夢到兩人在山中親熱、接吻，然後就是洪霞的臉變鬼怪，舉著刀要殺他。

他經常從夢中驚醒，渾冷汗，父母很害怕，以爲又是什麼癔癥，但小謝自己很清楚，那本不是什麼病，就是自己的心病。他年輕狂的輕浮舉，把洪霞給害死。

時間能沖淡一切，小謝高中畢業，考大學，畢業後參加工作，結婚、生子，小謝了大謝。他也有了兒子，當兒子一路也念上大學，大謝也就越來越胖，頭髮變禿，了後來的老謝。

講到這裡，老謝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地往下流，躺在牀上的洪班也坐起來，把後背靠在牆上。老謝說：“唉，當時我要是不那麼衝，現在洪霞可能早就結婚生子，的兒子也應該大學快畢業啦！”

“不用再提。”洪班平靜地說。

爲了不讓兩人太過悲傷，我岔開話題，問道：“那天在山裡，洪霞並不是表猙獰，而是戴著那個儺面吧？”

洪班點點頭：“後來，我在洪霞摔下崖的地方找到了巫刀和儺面，從那以後，爸爸就把那兩樣東西和巫書藏在屋裡的磚下，再也沒使用過。村民們問起，他就說丟了。”

可能是已經提到這個話題，老謝轉頭問洪班：“叔，你從來沒說過你老婆孩子的事，他們……”

我們三人都看著洪班，之前老謝講過，當初他去騰衝找洪班，勸他出山到泰國去當阿贊，問起洪班的妻兒在哪裡，洪班只說“死了”二字，老謝也沒多問。現在他趁機又提起這個問題，看來是很想知道答案。

洪班的表仍然很平靜，說：“被巫師害死的。”

老謝大驚，我和方剛也很驚愕，方剛問：“什麼巫師會害你？你又沒結過仇，而且在那幾座村子裡，你不是唯一的巫師嗎？”

“在那幾座村子裡是。”洪班回答。我們都用急迫的眼神看著他，洪班轉頭看著窗外，仍然會偶爾從飯店和KTV中傳出食客和遊玩者的笑聲。

下面是洪班給我們的講述。

因爲修法的原因，洪班不能結婚太早，否則法力會丟失。直到洪班三十歲，他才結了婚。妻子是鄰村的人，丈夫幾年前生病去世，一直沒再嫁。婚後兩人很快有了一個活潑可的兒，長得很像洪霞。洪舅爺特別喜歡這個孫，天天抱在懷裡親不夠，洪霞去世的傷痛，正在漸漸從洪家人心裡淡出。兩年後洪班妻子又生了個兒子，但不幸的是，半歲時發高燒夭折了。而洪班妻子因爲生兒子的時候難產大出，子宮損，再也不能生育。

洪班的兒四歲時，洪老伯已經六十多歲，因爲在山裡尋找一種印文蜘蛛用來煉藥，不小心從山崖摔下去，結束了巫醫生涯。

早在幾年前，洪老伯就對洪班說，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人世，埋葬的地點要儘量保，就算是本村的村民也不能告知。洪班很疑，問爲什麼，洪老伯稱，他聽說在東南亞，一些修習法的人喜歡將同爲修法者的頭骨製法，以輔助施法的效果，稱爲域耶。幾年前曾經有人來騰衝的村落中四打聽有沒有修法者，但又不像是想救人的，估計就是這個原因。所以爲了防範，就讓洪班照做。

沒想到父親這麼早就去世，洪班在下葬時，只讓村民幫忙將棺材擡進山中，他讓幫忙的村民回村，自己扛起父親的，在山中行走了兩個小時，最後埋葬在一個十分的地點，只有自己知道。

爲紀念洪老伯爲村子做出的貢獻，所有村民決定，如果洪班不願意教兒學巫，全村打算從上初中開始，共同出錢把送出山村，到縣裡去念書，從初中到高中大學，接良好教育。

大約幾個月後的某個下午，洪班做了兩樣洪霞小時候最吃的食，獨自一人去後山，想在洪霞的墳前祭拜一下。

這個區域非常偏僻，比村裡的墳地還要荒涼。墳地有村民家屬去祭，還時常能看到人。而這裡是在荒山的小山坳中，除非有特殊況，否則幾個月都沒人經過。但洪班在快要走到姐姐墳墓的位置時，卻看到有個人站在草叢裡，尋找著什麼。

見到洪班接近，這人出笑容。皮不算白，但長得很好看，洪班問：“你在這裡幹什麼，迷路了嗎？是哪個村子的？我沒見過你。”

“我是曼丹，從孟養地區來的。”人著不太練的中國話。

洪班問孟養是什麼地方，這個曼丹的人笑著說：“孟養在支那以南不遠就是。”

支那是緬甸最東部，靠近雲南邊境的城市。洪班覺得很奇怪，因爲騰衝雖然地雲南和緬甸的界，但他所住的村落比較偏僻，又在盤山路里面，幾乎從沒來過緬甸人。他問：“你來這裡幹什麼？”

曼丹笑著說：“我是撣族人，從小就修習緬甸古代法。聽說在中國雲南有很多厲害的法師，所以就想來打聽這裡有沒有巫師，想要學習一下。聽說本村有姓洪的巫師，就來找，卻沒想到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