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不好,你們大老遠的趕過來弄這樣……”
“沒事的……”
打水洗了把臉弄幹淨了子,我住進了二嬸剛給我收拾完的西樓二層一間朝南的臥室。
臥室不大,不多的幾樣家收拾得幹幹淨淨,飄著樟腦丸的味道,像姥姥那只用了幾十年的五鬥櫥。二嬸說這間臥室原本是我爸爸住的,從他離開村子後就幾乎沒再被人使用過,只偶然伊平帶同學回來會騰出來讓他們住上幾天。伊平是二嬸的兒子,也是爺爺家眼下單傳的唯一的孫子輩男丁。
另一個孫子輩的就是我了,除此之外,不論是大伯二伯,三叔四叔,還是嫁出去的幾個姑姑,膝下都沒有孩子。
第一次住在爸爸小時候住的房間裡,有種說不出的覺。
書櫥的玻璃下著他青年時代的黑白照片,還有些發黃了的年時代的照片,床邊上劃著些看上去是鉛筆塗的不知道有什麼意義的線。打開窗,外面可以看見我來時那條路所沿著的山,在夜裡起起伏伏的,撲面一田野的風,清清淡淡的,帶著點微腥,可是很好聞。
幾十年前的爸爸,也曾經像我這樣趴在窗臺上這麼朝外眺著的吧,而他那時候心裡想著的又都是些什麼。
實際上那麼多年過去,對爸爸的印象也已經很了。
只記得高高瘦瘦的,鼻梁上永遠一副那年代很流行的眼鏡,黑的邊,很闊,鏡片在說話時會對著你一下一下地閃著。聲音是永遠的不高,尤其在媽媽面前,溫溫暾暾的,所以我親近爸爸多過媽媽。
想著,不自覺的眼睛就有點,因為想起了姥姥,想起總在爸爸走後不久的那段日子,戴著爸爸的眼鏡低聲哄我睡。
“哦呀,看什麼呢。”正低頭眼睛的時候,頭頂一風,窗框上突然倒吊下半個人來。雪白的臉在我面前晃來晃去,要不是那個聲音太過悉,我差點嚇得尖出聲。
及至那人一翻整個人從窗外頭跳進我房間,正低頭甩著尾撣上的灰,被我一掌拍在了他的腦袋上:“半夜三更的,想嚇死人啊狐貍!”
大概下手重了點,半天沒緩過勁來,半晌手把一包什麼東西到了我的手裡,然後狐貍捧住了自己的頭:“我總有一天要被你打死的,寶珠。”
“誰讓你有門不進要走窗。”
“這窗有意思,”提到窗狐貍的眉一揚,嘬著牙齒嘿嘿地笑:“好些年沒見到了呢,怪懷念的。”
“狐貍也舊麼。”
“妖怪比人舊多了呢。”
“嘁……”正說著話,鼻子裡聞到一甜津津的香,我看了看手裡那只狐貍遞給我的紙包:“這是什麼。”
“夜宵。”
“夜宵啊,”本想拆開的手停了停,我把它朝狐貍面前一送:“不用了,我減。”
“哧,生氣了,小白?”
“沒,我真減。”
“哦呀,既然這樣,這只狐貍特制的蜂蛋餅狐貍就勉為其難地和不需要減的鋣一起理啦。”說著話人轉就往窗臺跳,被我一把揪住了他的尾:“站住!”
“嗷!小白!知不知道這是人家的命子!!下次能不能換個地方抓??”
“好吧,下次耳朵。”
“你真要弄死我嗎???”
“如果你命比紙薄的話。”
“哦呀,你狠。”
“那我幫你把餅理掉算賠罪好了。”
“嗷!別咬我手指!!”
“明明是爪子。”
“你見過這麼漂亮的爪子嗎??”
“好看有用嗎?至豬蹄還比它好吃。”
“哦呀!寶珠!你知道什麼良心嗎?”
“狐貍,你只有做點心的時候最有良心。”
“嗷!又咬!你狗嗎??”
“嘿嘿嘿……”
就在我爬著狐貍的肩長了脖子一口咬住它手裡那只香氣四溢的紙包的時候,突然砰的一聲響,把我嚇了一跳。一時和狐貍兩人都沉默了下來,出頭朝窗外看,外頭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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