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折一直以來是自負的，且他有自負的資本，他手中攥著能盪南楚江山的勢力。所以，如今在他的地盤，他困了花和蘇子斬，一點都不怕他們逃。

哪怕明知道蘇子斬手中有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人力，但他住了花這個蘇子斬的肋，知道他不能輕而易舉帶走一個孕婦，顧忌著花，所以，不怕他與他不顧手足脈之魚死網破。

如此，他便從沒想過，在京城朝廷離不得人之際，雲遲不止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荒原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的暗中奪了他養在霧濛山的二十萬兵馬不說，還孤一人闖了九環山的古陣法，要將花救出去。

因爲沒想到，所以，明明該是佈置得水泄不通的九環山，反而沒有云遲想象的那般鐵桶一般森嚴無孔可。

雲遲聰明絕頂，文武登峰造極，以他的本事，普通陣法自然不過眼，佈置在這九環山的古陣法，對他來說，卻也不難，不過雖然他有七分把握，但要想悄無聲息闖陣法不留痕跡不被人察覺卻並不容易。

這古陣法，當世有能破之人，更有人能悄無聲息來去自如，就連蘇子折都做不到，他一直了解蘇子斬，覺得他也做不到，所以，自負又放心。

也正因爲這份放心，所以，九環山外圍，除了這古陣法防護外，外鬆，並沒有重兵佈置。

以至於，雲遲費了些力氣，沒弄出靜地破了古陣法，又立即將古陣法恢復原樣後，輕輕鬆鬆地踏進了九環山。

這時的蘇子折，尚且不知道，他即便近來不再低估雲遲了，但卻高估自己了。

以雲遲的武功，最大的困難便是古陣法，所以，在過了那一關後，連他都沒料到裡面的佈置竟然如此鬆懈，他十分輕鬆地藏著蹤跡一路很快就清了九環山的況。

九環山養了三十萬兵馬，這些兵馬與他收服的霧濛山那二十萬兵馬自然不能相提並論，這三十萬兵馬顯然是蘇子折最英的兵馬，說是以一敵十也不爲過。

尤其是九環山的地勢險要，與他所料一般無二，若是真要帶兵攻打，百萬兵馬要真拿下這三十萬兵馬，怕是一場仗，損兵折將不會是小數。

不過他已以打定主意，當前是救出花，至於別的，他可以慢慢的與蘇子折清算，不急這一刻。

他按捺著心中的激與焦躁，一路著排查著，終於來到了最中間的一座山頭。因方圓十里沒有一株草木，白日不好靠近半山腰的一片院落，他便耐心等到晚上。

這一夜，天公作，傍晚時竟然夜黑沉，落了雪花。

哪怕這一片九環山防外鬆，來到了裡面，雲遲依舊不敢掉以輕心，所以，一路使出了踏雪無痕的輕功，伴著風聲落雪聲，謹之慎之地進了這一片院落。

這一片院落，剛一靠近，他便覺到了，不同於這一片羣山的鬆範，裡裡外外佈置了無數護衛和暗衛。

有些暗衛的氣息十分悉，集中到最後方的一個院落。那是蘇子斬從不離的十二星魂暗衛。

他猜測的沒錯，蘇子斬果然也在這裡。

他武功絕頂，輕功亦然，所以，避開了一衆暗衛守衛，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那一院落。

正屋正亮著燈，窗前坐著兩個人影，昏黃的燈將人影映在碧紗窗上，形了暖暖的朦朧的影像。

雲遲一眼就認出，那兩個人影一個是花，一個是蘇子斬，似在對弈談天。

他立在牆下的影裡，那麼瞧著，頭頂雪花落下，他忽然便有了近鄉怯，這一刻，一步竟然也挪不過去了。

他不由地想著，如今蘇子斬有記憶了，記起四百年前的事兒了，那一世的他們，如何初見，如何嫁娶，如何相，如何同生共死，是他從來沒有參與過的，隔著一個天地，他從來不知的。

他發現，他沒見到他們時，他可以能夠讓自己不在意，只要花安好就好，可是如今見著了，卻忍不住從心底滋滋地冒出酸意，這覺，似要將他淹沒。

任他鋼筋鐵骨，這一刻，也有些發腳發心裡翻江倒海的水往外流，制都制不住。

西牆下距離正房不遠，他甚至可以聽到屋傳出約約的聲音。

花聲音不滿，似有慍怒，“蘇子斬，你方纔還說讓我一步，如今轉眼就殺個回馬槍，說話不算數。”說完，恨恨指責，“枉爲君子。”

蘇子斬聲音溫和含笑，“我是說讓你一步，但你卻也忒不講道理了，誰說讓完就不能打回馬槍了？”

“我不管，你說讓的，如今不讓就不行，這一子，你不準下在這裡。”花耍賴，“你拿回去，我重下。”

蘇子斬擡手眉心，無奈地又氣又笑，“你怎麼還跟上輩子一樣？三步一悔棋，一點兒長進也沒有？我還以爲這病這輩子你已經改了。”

“改什麼？”花不客氣地說，“在你面前，我還需要改什麼？我就是這德，上輩子便沒藏著掖著這些病，這輩子自然不會。”

蘇子斬擡眼瞅，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更是氣笑，“你明明棋藝高絕，若真認真下，贏不贏我先不說，和棋總是有的。兩輩子，你偏偏故意這麼下，是想故意氣我?”

花白了他一眼，“上輩子，你脾氣對著我時好的不行，我就是想看你發火，你每每都要讓著我，就是我三步一悔棋，你也不說半個不字。這輩子，你這脾氣倒是換了個樣。”話落，瞪眼，氣勢洶洶地說，“怎麼？這剛下一局，就不了我了？上輩子你可陪著我這麼玩了七年呢，耐心好的不行。”

蘇子斬一時被噎住，無奈又好氣，“好好好，姑，我今日晌午不過是強行讓你多吃了一碗飯，你到晚上就這麼折磨我，我陪著你下就是了，你想悔棋重下，那就重下好了。”

花見他讓步討饒，這才滿意了，重新落了子，“我下這裡。”

蘇子斬低頭一瞧，角了，“你確定下這裡？”

花點頭，“嗯，確定。”

蘇子斬十分不放心，“真確定嗎？不反悔了？”

“真確定，不反悔。”花一本正經，看起來十分認真。

蘇子斬險些就相信了，於是，他著一子落在棋盤上。

他剛落穩，花便反悔了，手去拿棋子，“不，我不確定了，我重下。”

蘇子斬擡眼無言地看著，徹底拿沒轍了，“你這般下法，下到天亮，這一局也下不完，我認輸了行不行？”

“不行。”花很是果斷。

蘇子斬拿出殺手鐗，“天晚了，你要早些休息，太晚熬夜對胎兒不好。”

“我睡不著。”花搖頭。

言外之意，睡不著，他也得陪著他，不能睡，打發時間最好就是這般下棋，磨功夫。

不知怎麼回事兒，今夜就是不困不想睡，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期待什麼，總之，不想躺去牀上，心中說不出是什麼覺，總覺得這心空落落的，似有什麼牽扯著，但又說不上來。

擡眼看了一眼擺在房間的梅花瓶，這一株梅花是今天新換的，還開的正好，桌案上零星落了幾個梅花瓣，又轉頭看向窗外，黑濃濃的夜，但順著屋中的燈，也能看到飄了雪花。

沒頭沒尾地說，“這夜可真黑，這雪可真輕。”

蘇子斬一下子就笑了，“行了，我懂了，你這是何時學會傷春悲秋了？心裡鬱郁，拿我出氣呢，不讓你出了今日晌午的氣，你就不睡了。”說完，又氣的不服氣，“在雲遲面前，你乖的不行，我可真是欠了你幾百輩子的債。”

花聞言，也跟著笑了，他不欠的債，晌午時多讓吃一碗飯，也是爲好，這般作，也著實對不住他，上輩子他就辛苦忍讓，這輩子亦然。這麼一想，口氣一下子了下來，含著笑意說，“我不悔棋了，這回好好下完，你贏了我，我就休息，你輸了，就背書給我催眠。行不行？”

蘇子斬見笑臉和，也了語氣，“好。”

－－－－－－題外話－－－－－－

明天見？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