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以為，能把這一年過去的。

可舒中敬的仇人，真的是不。

到了華婕妤侍寢的時候，帶去了一碗湯。

那是一碗涼湯，陛下進來火氣大。

看守的人都嘗過了的，沒什麼問題。

事實上，也確實沒問題。

華婕妤溫的喂陛下喝了，陛下雖然這樣了，可有年輕的嬪妃這樣紅著眼圈伺候著，他心裡還是覺得安的。

所以也喝的毫不猶豫。

有什麼猶豫呢？

華婕妤的兒子還不到一歲呢，怎麼會有害人心呢？

最怕陛下死了吧？

大家都是這麼想的。

要不是喂完了涼湯就把袖子裡藏著的兩顆人蔘丸子塞給陛下的話。

舒中敬嚥下去才發現不對，他可是聽了太醫說過，他此時用不得人蔘……

可遲了，他如今渾都沒力氣，想起來也沒用，又說不出話，被華婕妤抱著，他本掙紮不開。

等向公公發現不對的時候，已經吐不出來了。

華婕妤笑了笑起：「陛下怕是不記得被你害的滿門抄斬的孫家了。臣妾就是孫家後人。化做孔姓，進宮就是為了報仇的。我不送陛下一程，臣妾覺得心裡不安。」

「華婕妤你瘋了？你自己也不想活了？十七皇子的命你也不要了？」向公公怒道。

「此生伺候過他，我覺得我自己都噁心，活著幹什麼？至於十七皇子，隨便，願意留就留著，不願意，就送他去死。仇人之子，我也不在意。」

說著，就從懷裡拿出一把匕首。

對著自己的心口就捅進去了。

「我今日死，也要咒你不得投胎，永遠都在地府裡罪！」

太決絕剛烈了，向公公都嚇了一跳。

外頭侍衛衝進來的時候，華婕妤已經不行了。

陛下也昏過去了。

舒乘風進宮的時候，華婕妤已經被抬回去了，人已經斷了氣。

陛下還昏迷，可況也是很不好。

翁醫道：「陛下這毒本就極寒，如今不能大補，這先一碗涼湯再吃了人蔘丸……怕是……這會子藥效還沒上來呢，隻怕是很快了。」

醫過來時候，催吐已經遲了。

果然，不過一刻鐘，龍榻上的人掙紮起來。

渾像是承什麼劇痛似得扭著。

脖子和腦門上的青筋都快開了，哪裡還有一點過去的風度和儀態。

舒乘風皺眉：「跟孤說實話，還有什麼辦法？」

「臣無能，事到如今，沒有辦法了。」翁醫帶頭都跪下來了。

「既然沒有辦法，就……想辦法陛下不這麼難吧。」舒乘風道。

翁醫忙應了，起幾個太醫一起著給陛下施針。

好歹穩住了人，不那麼折騰了。

此時的舒中敬，已經是進氣，出氣多了。

眼瞳渙散，人也不清醒，顯然說不了什麼臨終言了。

「傳旨，陛下病重，著各位皇子，宗親與文武大臣進宮。傳令許將軍和上霸，即刻封鎖京城，九門關閉。皇宮戒嚴，隻需眾人進，暫時不許出。」

忙有人應了去傳話。

這一傳，眾人就知道了，陛下不行了。

心裡有諸多疑也不敢耽誤時間，忙不迭的進宮去。

職低進不去的，就都關門閉戶。

訊息傳進太子府，雁南歸疑：「這是不是有點快？」

「奴婢不知，不過聽說華婕妤也疾病沒了……」

雁南歸皺眉搖搖頭：「罷了，不與我們相乾。」

很快，皇子宗親都進宮了。

不過如今在外頭的皇子也就一個三皇子了。其餘皇子還小，都在宮裡住著。

太子妃也得趕去。

臨走隻吩咐眾人這幾日閉門就好了。

不得不說，這霍三姑娘之前的倉促倒是全了，要不然這陛下一旦去世了，就要等個三年呢。

那可就耽誤了好年華了。

宮中文武百都在，舒中敬是說不出什麼話了，人也隻還有一口氣。

幾位老臣都見了，有什麼懷疑看著陛下的歪了的也要打消一半的……

反正這一走，也是很不麵了。

後宮裡，珍貴妃等嬪妃今日也定是要出現的。

薑太後也來了。

隻等著皇帝咽氣了。

眾人該跪的跪著，該坐的坐著。正是中午，也沒人想著吃一口了。

皇子公主都跪在外間，他們有的還很小，不懂事。並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隻是所有人都這麼肅穆，就連小孩子也不敢說話不敢撒。

被自家孃們抱著就老老實實。

大一點的孩子已經知道要發生什麼了，又是茫然，又是難。

而嬪妃們此時，全是都是心惶然。尤其是珍貴妃。

這一年來，簡直不知自己怎麼過的。

還沒來得及翻，陛下就不了。

還有曹婕妤。

跪在後頭，此時也是滿心的後悔和害怕。

很久沒見過陛下了，皇後並不許去侍疾……

是為了擺嫁給太子之後的苦難才進宮，可如今皇帝要死了？

不過所有人如何想，舒中敬的壽命，都走到了頭。

就在這一年九月最後一天的午後，這位……不算什麼有名氣的皇帝，駕崩了。

最後他也沒能說出什麼話來，恨仇都帶走了。

舒乘風最後也沒能哭出來，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可卻也哭不出來。

隻是跪下，深深的叩頭。

外頭，向公公喊了一聲陛下駕崩。

所有人都開始痛哭，可這哭聲裡，究竟有幾聲是為了陛下？

偌大的北宸殿，明明這麼多人，還生火了，可容寧卻覺得冷。

骨的冷。

忽然想起了當年父皇過世的時候，也是這裡。

父皇看著哥哥，對他說，做了皇帝，要知道勤政民。朕對你，也沒有太多要求了。隻求你做個好皇帝吧。

可今時今日，陛下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麼沒了。

容寧還在發愣，卻見三皇子帶頭哭道：「父皇過世，太子殿下該即刻登基，國不可一日無君，有您纔好給父皇辦啊。」

瞬間就是很多人附和。

容寧沒說話，隻是也沒起。

想，葉氏母子……總算直起腰來了。

以後，就該是另一番天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