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溪，不要再哭。

站在原地的莫如卿一直以來繃著的心臟和臉驟然松了一些，眸微微抖。像是祈盼這一刻祈盼了太久，真正來臨的時候卻恍惚覺得不適應，眼眶微紅地盯著眼前自己神已經崩潰的兒子，緩聲道：“那好，你別忘記，這是你說的。”

走過去撿起手機，莫如卿覆在自己耳邊冷聲道：“行了，你們停手吧。”

掛斷手機，凝視著他道：“不出意外的話凌晨就會被送回來，在此期間我跟你保證不會出任何事。等回來你們就說清楚，該去Z市讀書就去讀書，等到你們分開，我自然會跟校長打電話不要把這件事鬧大，你也不用擔心學業和高考會因為這件事任何影響。還有——”

“你父親那邊，”莫如卿冰冷的眸流轉一下，“如果他醒過來，我希你能有個讓他安心的說辭，隨便是什麼都好。”

強住這一整晚掀起波瀾帶來的震撼余韻，莫如卿垂眸，冷冷啞聲道：“張嫂你照看一下爺，看好了，別讓他出事。”

張嫂有些詫異，心里也還是又驚又怕，迎上去緩聲道：“爺，我們……”

我們下去坐坐，歇會吧。

嗆在嚨里的腥味兒竄向腦海，四肢百骸似乎都僵了，那劇痛卻久久不散，慕晏辰抵著的拳移開，撐住柜子，眸冷得發青，薄抿著一驚心魄的。他冷笑，像一朵在暗夜里綻放到酴醾的妖艷花朵。

張嫂趕過來扶他，卻被他倏然退開，優雅而頹然的模樣看得張嫂心疼得厲害。

他突然想起某個人說過的那句話了——自己選擇的路，就算是跪著也要走完。

可是他忘了。

忘了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他不是沒有見過地獄的模樣，這個世界對他怎樣都沒關系，他只是見不得，見不得他摯的那個子，跟他一樣滿鮮淋漓地走完全程。

“別跟著我。”黯啞地說了一句，慕晏辰邊冰冷妖艷的笑容漸次散去，踉蹌一下扶住墻，眸子里迸發出冷冽如冰的寒來。

只聽見一聲門狠狠撞上墻壁的聲音，他拔的影已經裹著滿的寒氣，沖出門去。

莫如卿的眸子閃爍了一下，閃過一凝重的擔憂。

泛著一蒼白的薄抖著，強迫自己垂眸冷冷地坐下來，微的手腕想端起涼掉的茶來喝，卻捉了一手空。

看著滿屋飛濺的碎屑，想著剛剛他的咆哮和覆在自己脖子上差點狠狠掐死自己的力道，瓣愈發蒼白，抖著冷聲呵斥：“還不過來收拾一下！”

沒錯的。這樣狠戾的手段，半點錯都沒有！

***

深夜，那一輛墨的車子在寒風中飚行著。

開著的車窗，飛快的速度，冷厲的風夾雜著雪，割在臉上宛若刀子一般，痛得沒了知覺。慕晏辰全然冰冷的的手攥著方向盤，只看得到毫無盡頭的路和整個C城路面上滿地的積雪，其他的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開車開到了哪里。

等到車子猛然急剎車停下的時候，撞到的枝頭嘩啦嘩啦灑下漫天的雪來，將前面的整個車窗玻璃都落滿，能聽見枝頭砸在車頂“啪！”得聲響，車子行了一小段才停。

周圍泛出的氣息，那麼死寂。

慕晏辰蒼白的薄冷冷抿著，抬眸，才發現這是C城一中。

夜，九點半。他在C城一中門口。

這樣的生鐘，那麼悉。

他能想的起來，從他和相識的大半年里，一直到現在，有那麼幾個月他曾經天天都在這里守著等，慕氏的工作很繁忙，重得快要把人垮，他那段時間不知道熬過多通宵，肅整過幾次團隊，董事會長老們罵一團，合作案到他這個代理董事帶隊參與……那麼艱難寂寥的一段時間，他竟沒覺得有多苦。

——難道就是因為有陪伴？

其實不乖。

那麼敏脆弱的生，十七八歲的年紀，喜歡任妄為，喜歡胡思想，一旦難過就會退……甚至不夠，連自己都不會關心，更不要談能給他多一點照顧。

可他偏偏那麼該死地……喜歡。

……喜歡到不知道該拿怎麼辦才好。

慕晏辰眸猩紅，覺得眼角被一溫熱刺激得生疼，他探過去打開收音，調到常聽的那個頻道。都這麼晚了，里面還是笑料一堆，簡單而俗氣，他記得喜歡。

劇痛襲，他閉眸靠在座位上，手指抵住眉心，輕輕地。

——哥，平安夜快樂。

>——就只有中國才有那麼杯的高考，別的地方哪有這麼變態！

——慕晏辰，我們去刺青？

——慕晏辰，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們走吧……

說的每一句，每一句喜歡，他都恨不得用刀刻在心里，刻久一點，留一輩子。

可一輩子到底有多長？

沒有你的一輩子，有多長？

……瀾溪，記得我你。

深邃的眸就在這一刻睜開，泛上來的激痛尚未褪去，猩紅的溢滿眼眶，濃的睫微微抖著，他薄冷冷抿著，眸子里卻迸發出一尖銳犀利的芒！

像星辰，燃燒自己，綻放出的最后一芒。

那一電流伴隨著刺骨的寒氣竄到四肢百骸，他像是從一場噩夢中倏然驚醒，起，渾的骨骼疼痛而僵，他握方向盤，清晰記得殘留在腦海中的最后那句話。

丟在旁邊的手機，震起來。

暗夜里只有星辰的寂寥地亮著，慕晏辰頓了一下才接起來。

“慕，我們找了整整幾個小時都沒有找到，連這邊的地頭蛇都已經找過了但是還沒有線索！西城口這個時段正是最的，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顧子堯焦灼的聲音傳來。

“不用找了。”他暗啞的嗓音打斷他。

冷眸在黑暗中迸發了一，他又添了一句：“不用找了，回來。”

劇痛的覺還在心臟和腔里停留，一下都牽扯心肺般，慕晏辰過車窗上的落雪看到整個C城的夜景，黑得仿佛要將整個未來都浸染，他冷眸熠熠生輝，下劇痛，開車朝著來時的方向駛去。

***

的黑暗里，滴水的聲音，在耳邊緩慢響起。

一滴。

半晌，又是一滴。

是被凍醒的。

粘稠的淚水將打的睫和臉頰連在一起，卻早已被冷空氣凍得徹底凝固，覺得很冷，冷得骨頭都快要凍僵了才醒來。腔里那一陣仿佛置死亡深淵頂上的酸，還沒有散去。

瀾溪睜開眼，看到的是泥濘的水泥地面，還有不遠不停滴水的洼池。

之所以那麼冷，是因為服撕破了，暴在空氣里。

還有些疼，那是劃破在鎖骨還有手腕上的傷口，有些深，傷口也很猙獰。

稍微了一下，聽到聲音，手指之間還握著一片碎玻璃，劃在地上發出輕響。

后的門，“轟隆”一聲打開了。

牽扯在里的那警惕的神經，倏然繃起！瀾溪死撐著從地上爬上來，雙手撐在后沾染了滿手的水泥污，一雙清亮的眸死死盯著進來的人，小臉煞白。

這一次，絕對不會讓這幫人得逞。

三道黑影朝著走過來，再次握了手心里的玻璃，玻璃又不甚嵌掌心里的傷口，痛得被凍僵的骨頭都在。

——剛剛那一次險些被弓雖.暴的抵抗，耗盡了全的力氣，嘶喊著，就快絕的時候到了頭頂天窗碎裂散落在地上的玻璃，握著，胡地揮，不知道劃傷了誰，反正自己被劃傷了。

最深的那一在胳膊上，玻璃不是刀，很厚，十幾厘米的傷口深得可見。

因為是冬天，瞬間凝固，連痛都顯得沒那麼深刻。

瀾溪腦子里嗡嗡響著，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腦海里只有慕晏辰的影子，不斷地提醒自己要是被他們一下自己就去死，就是這樣的意念讓強撐到了現在。

“拉起來。”一道黑影淡淡指揮著。

瀾溪握玻璃，死死盯著被指揮著靠近的人，只打算等他過來就直接劃上他的臉。

“哎你小心！”后面另一道黑影蹙眉提醒靠近的那個人，“不怕死呢，媽的，剛剛一下險些讓我終生破相，要不是雇主喊停，我絕對剁了的手，先后殺！”

一聲低笑，旁邊的人問道：“那你剛剛嘗得味道怎麼樣？”

另一個下想了想，邪笑一聲：“不錯……！”

瀾溪險些昏厥過去，小臉煞白如紙，握著玻璃的手都在，得停不下來。

靠近的黑影卻不以為然，忽視掉那兩個人的對話，朝抬抬下：“行了你起來，送你回去了。”

瀾溪水眸里出一絕的，不相信他。

那人嘆息，手過去抓被撕碎了服，暴在空氣里的胳膊，誰知一道狠戾的風掃過，他及時躲了一下卻還是倒吸一口涼氣，被碎玻璃棱角輕微劃到了下！

“嘶——！”他了，沒出，眸子里卻帶了殺氣。

再看這個被綁架的孩子，攥著玻璃殺氣濃重，眸劇烈抖著，像是被剛剛那幾句話辱得恨不得一瞬間就死去，也便不太計較了，起冷聲道：“滾起來，不回去就一輩子呆這兒吧，我TM才懶得送你！”

說完就起離開。

瀾溪閉上眼，覺得鋪天蓋地的痛和酸朝自己襲來，支撐不住了。

玻璃掉在地面上發出輕響，仰起的臉上一片煞白，昏厥了過去。

***

半夜十一點多，接到電話，已經被送到門口。

電話里顧子堯說，他們殘留的人剛要從西城口撤走，就有陌生人給們打了電話，連號碼都是未知的，他們照著地址過去，果然發現了瀾溪。

那一刻，莫如卿在樓上猛然聽見一聲巨響。

臉白了白，走出房間去看，卻見客廳的大門被摔得震天響，那原本在沙發上坐著的墨影已經不見了，想必是已經沖了出去。

莫如卿冷冷凝視著門口，端莊而優雅。

“醒著嗎？”急促的呼吸在暗夜里幻化可怕的水霧，一陣陣擴散，已經沖出去的慕晏辰眸子猩紅如，卻攥拳頭強迫著自己冷靜，啞聲問道。

顧子堯一怔。

他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那個死死蜷在后座上抱著自己，快要把頭皮都摳出來一路都緘默不語的孩，心里一疼，啞聲道：“恩，醒著呢。”

慕晏辰掛斷電話，在C城沒有星辰輝的黯沉夜下，俊臉一片蒼白，覺劇痛像一張網將他籠罩起來，隔著那麼近的距離，他卻不得。

他放緩了步子，朝著門口那輛緩緩亮著車燈停下來的車子走去。

顧子堯從車上跳下來，接著將后座的門打開。

眼看著慕晏辰緩步靠近，他趕探頭過去輕語道：“瀾溪，起來吧，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