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碗下肚,宇文洪泰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開溜了:“不跟你這瘋子喝了,跟酒有仇似的。俺回去歇著!”
“!”心鬱悶的秦慕白一把扔了酒碗就翻倒在了床上。
宇文洪泰心裡一寒就想到了躺在元宮裡的長孫皇後,了脖子閃了出來。
出了門走出數步,宇文洪泰被冷風一吹清醒了不,尿意卻上來了。迷迷糊糊的走到棧道邊準備小解,卻聽到一陣約的馬蹄聲。循聲去,十餘騎在夜瀰漫的山路棧道上翩然而來。
煙塵飄染,騎湛。
“誰啊?……一群穿著素服的平民,居然敢在昭陵放馬奔騰,活得不耐煩了?”宇文洪泰一哆嗦繫好了子,大步往棧道上走去雷聲大吼道:“來者何人,居然敢在昭陵地界縱馬,活膩了?”
“逆賊大膽——”
快馬如電,一柄煞雪橫刀架在了宇文洪泰的脖子上,嚇得他渾一哆嗦酒意全無。赫然看清眼前來人,宇文洪泰的眼睛都直了渾一跪倒下來:“陛、陛下!”
來者居然是大唐皇帝——李世民!
“不知者無罪,放了他。你們都留下也不必驚其他人,李君羨隨朕進昭陵。”
昭陵戒嚴閒人迴避。大唐皇帝李世民和李君羨二人下了馬往陵寢走去。
天已晚,李世民在長孫皇後的墓前坐下,看著厚重的石門,英果沉毅的臉龐之上平添一罕見的淒怨之。
李世民也冇有帶什麼祭品,而是拿來了一麵琵琶,手拿一枚金撓撥響了絃音。
“婢兒(長孫皇後小名‘觀音婢’),今天是你的生辰。人都說死者已矣隻記忌日,朕卻不管這些,因此特意微服私行出宮來看你。朕在皇宮中搭起層觀眺你的元宮,卻被魏征教訓了隻好拆去……罷了,不說這些。這是你最聽的曲子,今日朕就彈給你一聽算是送給你的生辰賀禮。”宛如人聊天的低語了幾句,李世民橫抱琵琶,開始演奏琵琶。
一首低沉悲慼婉轉菲惻的琵琶曲,響在了昭陵的天空。李君羨遠遠的聽著,不黯然神傷搖頭噓唏:“陛下真是個中人,對皇後的也太深了。這曲子,聽得我這殺伐漢子都要流淚。”
睡得迷糊的秦慕白恍惚聽到幾聲琵琶響,如同條件反一樣手將琵琶拿了過來抱在前,一抖手撥響了琴絃。
“不行,我一定要再穿越回去!”
寂靜的昭陵夜空,突兀的響起了兩種琵琶聲。
在大唐貞觀時,琵琶都是用“木撥”或“鐵撥”彈奏的,曲音不免斷斷續續而且婉轉有餘激揚不足。秦慕白“推手為琵,引手為琶”以手指撥絃聲音連續輾轉。而且他彈奏的是一曲《霸王卸甲》,就是當初靈魂穿越時彈的曲子——典型的激昂武曲,進的曲調馬上就蓋過了李世民的宮廷雅樂。
不遠的宇文洪泰頓時傻了眼:老白啊老白,你好好的“”就是了這時候彈什麼鬼琵琶,驚擾到皇帝也就算了,聲音居然還蓋過他……嗚,死定了!
李君羨深吸了一口涼氣,咬牙恨道:“臣去看看是何狂徒如此大膽!”
“慢!”
李世民鬥然起將琵琶給李君羨,揚了一下手示意他耐心傾聽。李君羨隻在恨得牙,哪裡有心思聽什麼曲子。
李世民卻是琵琶曲樂的好者與大行家,潛心聽曲表漸漸變得沉寂,繼而現出驚訝的神。
《霸王卸甲》曲於明清時代,全曲共分十六段,取裁於西楚霸王最後烏江一戰的景。前麵一大部分都是描述升帳點兵、結營作戰的景,因此慷慨激昂鏗鏘有力。
“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激昂的曲風加上秦慕白嫻湛的演奏技巧讓人臨其境。經百戰的李世民彷彿回到了當年某個金戈鐵馬的激戰場,豪澎湃的手提天子劍,先士卒人馬如電,千軍辟易橫飛!
後麵一段四麵楚歌和霸王彆姬的橋斷,則是婉轉低沉、悲壯戚愴,“漢兵已略地,四麵楚歌聲。大王意氣儘,賤妾何聊生”!
流不儘的英雄,斬不斷的繞指。長孫皇後的音容笑貌,浮現在了李世民的心頭。
“朕坐擁萬裡江山睥睨天下,卻留不住薄命妻知己紅……”
突然一聲四弦齊奏,如裂帛劃空嘎然而止,一曲終了萬寂無聲。
李世民恍然回神表微變,雖刀槍劍雨也不為所的他,不住輕輕的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氣低道:“真是神乎其技!而且這曲子與朕的心境是如此相合,當為朕之知音!——看看去!”
李君羨驚訝的挑了挑眉頭,心忖:我跟隨皇帝前護衛了這麼多年,很看到他像現在這樣聳然容!
酒雖然淡,後勁卻是十足。躺下以後的秦慕白已經醉得差不多了,手裡卻冇停著,迷迷糊糊冇完冇了的彈著《霸王卸甲》。
房間裡一片狼籍,用來祭祀的酒罈子散了滿地,桌上杯盤淩,床上躺著一個酒氣薰天的醉漢子在彈琵琶。
李君羨先是輕輕的推開了門,看見眼前這副景不火大,殺氣騰騰的瞪了秦慕白幾眼,很有一拔刀宰了他的衝。下一刻,他卻又有些驚住了,盯著秦慕白的臉龐瞪大了眼睛,表變得非常驚訝。
“怎麼了君羨?”李世民走了進來問道。
“陛下,這小卒……”李君羨驚訝道,“和翼國公秦叔寶長得極像!”
“嗯?”李世民略異訝的輕皺了一下眉頭,不聲的擺擺手,“你去找人查問。”
“是……”李君羨拱手應過退出去,關上了門。
底雲靴步履輕盈無聲,李世民走到秦慕白邊坐下,細細打量秦慕白,會心一笑暗道:劍眉鬢闊額鼻,氣宇軒然儀表堂堂,果然和叔寶有八分相似生得倒是俊俏儀,唯獨了幾綹髯飄須。難道他就是叔寶的三公子?曾記得秦三郎的確是早年就伍進了林軍。
不及細想,李世民已經被秦慕白彈手裡彈奏的琵琶牢牢吸引了。
“原來琵琶還能這麼彈?不用橫抱,而是豎抱琵琶在懷中,不用木撥而用手彈。他這手指如靈蛇舞在四弦上疾掃如飛,左手還在弦上推、帶、打、撚。而且這曲風與宮廷中的任何淡雅的琵琶曲都不相同,起伏跌宕奔放豪邁,剛勁淳厚虎虎生威。如同朕的一整支宮廷樂師隊在演奏一般……真是神乎奇技!”李世民凝神觀賞了許久,暗自驚歎不已。
彈完一曲,秦慕白醉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方,隻知道腦子很暈口得厲害,隨口嚷了一句:“歐桑,倒杯茶來喝!”
家裡以前有個年輕漂亮的小保姆,秦慕白總是戲謔的稱之為‘歐桑’。
“歐桑?讓朕給倒茶……這臭小子!”李世民啞然失笑也冇有生氣,當真給他倒了一杯茶來。秦慕白也冇在意,接過茶來就喝了個,眼睛都幾乎冇睜開過繼續躺著彈琵琶。
探查回來的李君羨站在門外將這一切收悉於耳,惱得牙恨不能衝進來一刀宰了無禮犯上的秦慕白。但一想皇帝都冇計較自己急什麼?再加上那個威名赫赫的秦叔寶……李君羨暗自凜了凜神,不敢造次。
將一曲《霸王卸甲》彈了足有三遍,秦慕白打著呼嚕睡著了。
“嗬嗬,昭陵元宮的守陵衛士當中還有這樣的異人,朕以前怎麼不知道?”李世民也冇有吵醒秦慕白,而是輕手輕腳的走到門外。
李君羨上前來拱手拜道:“陛下,微臣都調查清楚了。這小子的確是翼國公秦叔寶庶出的三公子,名喚秦亮字慕白,通常以字行,人稱‘秦慕白’。由於從小就非常頑皮長大了又紈絝不肖,三年前他年方十五六歲就被翼國公扔進軍隊來磨練脾。由於翼國公的特意待,三年來秦慕白一直充任左監門衛林軍的普通士兵,冇有得到任何提升。在兩年前的一次馬訓練中,他不慎落馬摔傷從此變得有些反應遲鈍,也就是……略有些癡傻。”
“略有癡傻?”李世民不經意的微然一笑,“如果癡傻之人也能彈得這樣一手好琵琶,我們這些正常人何以堪?”
李君羨略一怔,冇有多言。皇帝酷音樂尤喜琵琶,這幾乎是世人皆知。看來這一回,皇帝是對這個荒唐無禮卻彈得一手好琵琶的秦慕白,有了興趣。
“叔寶為開國勳臣而且高居左武衛大將軍之職,自己的兒子從了軍卻隻是一名普通的小卒。如此大義為公實在堪稱眾臣之表率。”李世民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些年來,征戰一生的叔寶病瘡痼疾發作,一年不如一年日漸衰弱,兩名嫡長子各自為忙於政務很難在膝前儘孝。就讓這個秦慕白回家侍奉叔寶病榻吧——君羨,你安排一下。”
“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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