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許清嘉又神采奕奕的去前衙辦公了。
他接手了朱庭仙的一套班底,其中一部分吏差役在私掘銀礦案裡被判了刑,剩下的就是平時不太得朱庭仙歡心的,在縣衙裡麵混的不如意的人。
比如趙二。
整個南華縣衙,也不是隻有一個不如意的趙二。
趙二與高正是早早表態,要好生跟著許清嘉乾的,可是不代表其餘長久不得誌的人也會願意跟著許清嘉乾。很明顯,朱庭仙跟許清嘉畫風完全不同,前者隻求奢靡,貪圖安逸,後者卻是一門心思想要當個好,不然哪肯去各村寨督促春耕,自討苦吃的道理?
這世上,不得意總有不得意的原委。
有些人是生老實木訥,不夠圓,做人尚且踏實,趙二就屬於這種。還有一些人卻是不夠勤謹,有事總要怨天尤人,卻又不夠聰明,小心思也足夠多……總歸各種理由,最後大浪淘沙,就將朱庭仙手裡最能幹的一批人給關了進去,留下來的卻各有各的缺點,總歸都不能盡如人意。
像高正這種的完全屬於例外。
他吃公家這碗飯,純粹就是為了麵,而不是奔著富貴來的,所以才能在朱庭仙的延攬之下保持清醒的頭腦。
留下的這一批鬱鬱不得誌的下屬,如今又上了個新上司,很不幸的是他們對許清嘉不夠瞭解,隻當他就是書生麵薄,隻知死讀書,被朱庭仙派去下鄉就老老實實下鄉,連個反駁都不敢。能機緣巧合當上這縣令,不過是因為讀書功名在,估計上麵的人拉來拉去,最後不得不任命他來做這縣令。
二十歲的小郎君,是整個南華縣衙從上到下最年輕的一位,上無辦事不牢,說不定隻是過度時期,過段時間上麵還會派個縣令下來呢。
隻除了高正與趙二,這些人心裡對許清嘉未嘗沒帶著鄙薄之意。
南華縣的帳務當初一把火燒了個,留下來的那部分許清嘉存錄的帳薄又被崔泰給了前來審案的員,作為證據帶走,如今南華縣等於什麼都沒有。
許清嘉這些日子就忙著點存家當。朱庭仙留下來的縣庫還真是富,除了被帶走的一部分,崔泰與審案的員考慮到繼任員的為難之,並沒有因為帳目的原因而將南華縣倉庫給清理乾淨,還是給許清嘉留下了一部分軍械糧食以及……銀子。
整個南華縣衙放眼去,完全是一派混。
許清嘉最近的主要目標就是理清家底子到底有多厚,好再想辦法開展工作。核對錄以及庫這些事,其實應該給信重的人來做。隻有自己親自挽袖子上場了。
已經有縣衙的吏在背後小聲議論他:「瞧著很有讀書人的氣節,原來一提到錢,立刻就暴了。」
許清嘉捶捶痠痛的後背,再直起來,在自己手裡的本子上寫寫畫畫著什麼,向邊的趙二斷然下了命令:「封起來!」
封條是一早就準備好的,上麵還蓋了府的大印,點一箱東西錄之後就封條,然後庫,這種程式一直重複著,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月,總算將所有該盤點的都盤點清楚了,連重新做的帳目也很是清晰明瞭。
守庫的差役接到了傳說中的威脅,那溫雅俊秀的縣令大人示意他鎖上庫房,語聲輕飄飄卻帶著滲人的寒意:「這裡麵的東西若是了一點,恐怕你家人都會被牽連。你應該不想看到你父親年近七十還要被投大獄或者流放吧?」
那差役頭點的如小啄米一般,恭敬極了:「一定不會一定不會!」他到還有識時務這個優點。
這裡麵的東西若是了一點,恐怕你家人都會被牽連。你應該不想看到你父親年近七十還要被投大獄或者流放吧?」
那差役頭點的如小啄米一般,恭敬極了:「一定不會一定不會!」他到還有識時務這個優點。
許清嘉順利辦完了此事,當日回到後衙,高興之下還跟著胡進後院去勞了一番,洗漱完畢,二人躺在床上還聊了一會,才漸漸睡。同榻時間久了,胡慢慢放下了戒心,相越來越自然,每天漸有睡前夜談。
豈料睡到三更天,胡忽然間被驚醒,許清嘉已經醒了好一會兒,隻側耳傾聽。白天幹了力活,睡的比較沉,過了約有一刻鐘才被吵醒。
「什麼聲音?」外麵約約,似有人的哭泣,又似乎有男子的慘,還有刀戈相擊,很是熱鬧。
許清嘉仰躺著,目定在床帳頂上,平靜無波:「鬧鬼了。」
胡蹭的坐了起來,許清嘉也跟著起,一把將攬在懷裡,並且輕的拍著的背:「阿不怕!我在這兒呢!」他隻穿著中,皂角的清香味與清爽的息就在胡鼻端繚繞,被個年男子抱在懷裡,胡頓時尷尬的一也不敢了,整個後背都僵了。
許清嘉還當被嚇住了,心裡暗道:別看平時阿膽大,到底是小丫頭。當下將攬的更,又怕剛從熱被窩裡坐起來了涼,索盤膝坐著,摟著,又將試圖從他懷裡躲開的腦袋按在自己肩頭,拉過被子裹住了:「睡吧睡吧,天亮就沒事了。」
外麵的各種聲音持續了足有近一個時辰,才終於漸漸消去。
第二天縣衙諸人便瞧見縣令大人坐在案前,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的打著,臉不好,好像是沒休息好的模樣。
當夜三更,後院裡那些熱鬧的聲音又來了,如是者三,縣令大人的臉便越來越難看,似乎長久的難以眠,高正心裡好奇死了,可是若要他開口問起縣令大人的幃之事,似乎也有點問不出口,隻能旁瞧側擊的提醒他:「大人最近的臉越來越難看了,可否請個大夫來瞧一瞧?前街的劉大夫醫還不錯。」若是經由大夫來提醒縣令大人,您該注意節-了,大約就不會得罪人了吧?
許清嘉了發困的眼睛,顯然有些幾疲倦:「是該請個大夫來瞧瞧了,子這幾日不適。」
高正心道:年輕人真是不知厲害,這事還是需要細水長流的,哪裡能「暴飲暴食」?裡卻道:「夫人生病,我回頭讓子來幫兩日忙,省得大人連口熱飯也吃不到。」又將自己收集在書房裡的補方子細想了一遍,考慮要不要將庫房裡那隻鹿鞭送來給縣令大人。
縣令夫人病了的訊息當日便傳了出去,還尋醫問葯的鬧騰了兩日,說是被嚇著了,夜不安枕之故。縣衙後院又沒有丫環,縣令大人天天帶著一藥味從後堂出來,更坐實了這件事。
又過兩日,聽說縣令夫人病癥加重,縣令大人愁的連鬍子都忘了刮,帶著一下的青胡茬從後麵出來,引得縣衙裡的人都竊竊私語,議論不已。縣令大人似乎是真的非常發愁,無計可施之下,特意請了高縣尉去後堂相商。
高正跟著許清嘉到了後堂,又見縣人大人吞吞吐吐,似有難以啟齒之事。高正正愁沒機會替許大人分憂解難,立刻便開口追問,半晌才聽得許清嘉道:「近日……近日這後院開始鬧鬼了,吵的人不得安枕。」
高正嚇的一哆嗦,又想起朱庭仙來,他在這縣衙住了十來年,怎的一次都沒聽過有鬧鬼,豈不太過蹊蹺?
許清嘉了太,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隻覺額頭一跳一跳的疼,「不如今晚天黑,你從家裡帶健壯的家丁過來,咱們去後院捉一捉這鬼?」
高正頓時恍然大悟:這分明不是去捉鬼,而是去捉人了!恐怕許清嘉不是害怕,而是不相信縣衙裡的差役,這纔要向他借問家中健壯奴僕。
這麼說,縣令夫人的病也有幾分真假難測。
他心中存疑,當日在縣衙辦事,便小心關注縣衙同僚,這才發現,原來犯困的不止許清嘉一人,衙差裡足有四五人都有些神不振,趙二倒是好神,可是他就是個呆憨傻,啥事都不知。想到趙二近來意氣風發,一心想著上了縣令大人,老實人也終於出了頭,頗有幾分揚眉吐氣之,高正就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了他一番:蠢貨!縣衙後院出了這麼大的事,許縣令都不找你商議,可見在大人心裡,你便是個不能信重不能分憂解難之人!
借著「縣令大人不適,已回後堂休息,大家切不可因為大人不再而懈怠公事」的藉口,高正將前衙裡裡外外都巡查了一番,連牢獄也沒放過。這一轉之下才更覺得許縣令聰明。表麵看著眾人各司其職,可是實質上到底有沒有在其中弄鬼,還真是不好說。
他到得帳房,見得筆吏坐在那裡拿著筆打盹,墨將下麵的賬簿子都洇開來,輕咳了一聲,那小吏猛然驚醒,瞧見是他,立刻立起來,誠惶誠恐:「縣尉,小人……小人家母最近染風寒,小人夜間侍疾,便覺有些犯困……」
高正盯著那小吏的臉瞧了好幾下,隻瞧的那小吏後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才冷哼一聲轉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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