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心說好吧,也只能先讓他一天到晚的跑來“稟姑娘”,反正到了京城萬事都有哥哥管了,不用煩。
這一停泊避風,等到了濲州碼頭,就已經是下午申時了。哥哥果然派了車馬仆役來接他們,下船換馬車,卻沒走多遠,馬車徑直進了濲州驛館。
兩個多月來,葉初的腳終于又實實在在地踏上了地面,被葉菱、葉茴和一堆丫鬟簇擁著送進一致干凈的小院。也有些乏了,丫鬟們沒等吩咐,早已經備好了熱水,沐浴過后往床上一躺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吃了飯,繼續趕路。
然而葉初一個時辰后就不行了,停車,趴著車沿吐啊吐!
沒暈船,居然暈車了。
大抵暈車都是顛的,明明馬車里寬敞舒服,還鋪了厚實的毯子和墊,可跟船上一比就顛簸太多了。一堆人手忙腳照顧,拿了水來給洗臉漱口,葉初渾酸地靠在葉茴上,苦著小臉說要下去走路。
恨不得就這麼兩只腳走到京城。
于是道上便看到一隊車馬停了下來,護衛們面向外、背向沿路邊站兩排,弱柳扶風的一手扶著丫鬟,一手捂著心口,苦著個小臉,沿著路邊慢慢吞吞地走。
下車歇了會兒,氣,葉初似乎覺得好點兒了,許遠志為著暈船準備的藥也終于派上用場,葉初里含一顆涼的藥丸,爬上車繼續趕路。
走了沒多會兒,哇一聲,連藥丸都吐了。
一行人只好盡量放慢速度,走走停停,蝸行速,一天下來連原計劃一小半的路程都沒走完。原計劃的驛館是到不了了,好不容易趕在日落前到了最近的驛館,葉初半點食都沒有,蠟黃著一張小臉,備水,洗漱,爬上床昏昏沉沉地睡。
這一驛館名字倒是別致,榴花驛,比濲州驛要小得多,孤零零杵在道邊上。他們剛住進去,沒多會兒,許遠志的房門忽然被人敲響了。
許遠志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材壯的青年男子,見他出來忙拱手問道:“打攪了,請問這里住的可是漉州來的許太醫?”
“你是何人?”
對方忙回答道:“在下綏州韓子赟,家父是宣平侯,奉召進京。前來打擾實屬無奈,家父路上染病,已經在這里耽擱好幾天了,請了個郎中也沒見好,方才恰好聽驛丞說住進來一位許太醫,在下冒昧,就趕找來了。”
“求許太醫無論如何,救救家父!”韓子赟說著深施一禮。
許遠志不是不想救人,可他深知自己這一趟負使命,不能自作主張,上房那邊還有一位金貴的小主子呢,萬一這事有詐,或者橫生出什麼枝節,他哪里擔待得起。
他是太醫,皇家用,按規矩就算對方是個侯爺,要用太醫那也得皇帝允了才行,所以許遠志倒不怕對方什麼份他。可這不是事有特殊嗎,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他為醫者既然在場,要真是袖手不管,讓個老侯爺就這麼病著,卻也說不過去。
許遠志問了問癥狀,略一思索,便故意提高聲音說道:“韓公子先請回去,匆忙之中我邊連一棵草藥都沒有,容我準備一下。”
韓子赟一走,常順和葉福聽到靜就過來了,三人一掂量,也不像是假的,再說對方把許太醫騙去又能如何,于是便派了兩個機靈的護衛跟著許遠志,許遠志也稍作準備,拿了診箱往前邊去。
天黃昏,前頭一間客房已經點了燈,燭跳,照著塌上面蒼白的老人,韓子赟守在塌前,此刻正一臉焦急忍。
“這個許太醫怎麼還沒來!”他來回踱了幾步,煩躁地說道,“父親您等著,我再去一趟,我還就不信了。”
“稍安勿躁。”宣平侯虛弱地低聲呵斥道,“我這會兒緩過一口氣了,你不要急。我們宣平侯府如今境艱難,此次奉召進京,還不知道是福是禍呢,你不要多生事端。”
“父親……”韓子赟神沮喪,半晌垂頭嘆氣道,“父親,我韓家是純臣武將,三代戍守邊關,靠的不過是一個忠字。可如今新皇暴,行事狠戾無,我既然陪您進京,就沒有想過禍福生死!”
“住口,不可妄言!”
“父親,這也只有我們父子二人說說罷了。如今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自從去年十月新皇登基,菜市口刑場上那就沒干過!車裂重臣、賜死皇族,午門外最多時一天杖殺了三個史!新皇殺戮太重,行事乖張肆意、喜怒莫測,他登基不過半年,朝野上下有多人被抄家滅族、發配流放,數的過來嗎!”
“是福不是禍,新皇若這次真是要拿韓家開刀,兒子陪您就是!但是父親,若這回您能全而退,我只希,您以后也能多為自己、為家中妻兒婦孺考慮一下,急流勇退吧。您總說,新皇是世宗嫡子、皇位正統,世宗皇帝是一位仁君,可我看這位新君……”
床上的宣平侯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韓子赟慌忙過去拍打他后背,這時隨從敲門通報:“三爺,許太醫到了。”
“快請。”
宣平侯連日趕路勞累,舊傷發作,加上思慮過重,冷不丁就病倒了,又沒得到及時醫治。許遠志給他施了針,又開了方子,韓子赟趕就人連夜進城抓藥。
針灸后之,宣平侯順勻了氣,靠在塌上著許遠志問道:“老夫看許太醫總覺得有些面善,是不是以前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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