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岸回到家時，夜幕早已降下。

客廳的臺燈開著，沙發上沒有人影。

席嬸獨自從房間出來，“霍先生回來了？”

霍知岸嗯了聲。

席嬸接過他下的大和包，掛去旁邊落地架上，聞到他服上一酒味：“您喝酒了？”

霍知眼神留意在樓上，二樓漆黑一片，沒有開燈。

他點了點頭：“喝了幾杯。”

晚上小約了朋友去livehouse，一個孩單獨去喝酒，他不放心。

他更擔心在那些七八糟的地方，會遇到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

從醫院下班，他晚飯也不顧得吃，著急趕過去，陪著在嘈雜的音樂聲待了兩三個小時，玩了幾把枯燥的游戲。

把人送回自己父母家后，已經十一點多。

他解了領帶，疲憊地坐去沙發：“席嬸，去廚房幫我熱幾個菜吧。”

“這......”席嬸站在后面，有些為難：“莊小姐晚上不回來吃，我給您發消息不見您回，以為您晚上也不回來，所以......沒做飯。”

自己也只隨便下了碗面吃。

霍知岸愣了愣。

席嬸道：“要不，我給您下碗吧？”

也許是喝了酒，胃里雖然，但里卻沒什麼胃口。

沒做飯就算了。他搖搖頭：“不用了。”

席嬸誒了聲，觀他似乎還有話掛在邊，于是沒有走開。

霍知岸待了半分鐘，再次把目瞥向二樓，漫不經心地問：“還沒回麼？”

“莊小姐這幾天都沒回來，聽說工作室前幾天接了筆重要的單子，所以比較忙。”

霍知岸倚在沙發背上，眸暗沉，嗯了聲。

兩人自霍宅回來，沒有正經說過一次話。

即使在家里，偶爾客廳面，也只當遇到個陌生人，甚至眼神都不瞟過來。

以前，還會禮貌地和自己打個招呼。

他從沙發起，了領帶要上樓。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眼沙發前面剛才怎麼都看不順眼的茶幾。

空的茶幾，空的柜臺，了幾盤綠。

“席嬸，那幾盆蘭花呢？”

哦，蘭花啊。席嬸說，“客廳和臺的蘭花都被莊小姐收去房間了。”

“我問，也不說為什麼。”

霍知岸臉蒙了層灰，想起上次自己當著面，嘲諷東施效顰學小喜歡蘭花的事。

含著淚，委屈地反駁他，板正卻瘦弱的肩膀隨著說話一抖一抖。

放在樓梯扶手上的五指微，他或許......說得太過分了。

心底陡然生出一愧意，縷縷彌散開。

腦海里重復閃現霍宅客廳，孤零地坐在角落里，放在膝蓋上的那兩截蒼白纖細的手腕。

平靜地看向自己時，那雙失的眼睛。

那雙眼睛，在和自己訂婚的頭一年里，曾經蓄滿了星和憧憬。到后面，星黯然下來，多了許多不解和悲傷。

悲傷過后，逐漸演變為經年累月的死氣。

對自己所有的緒轉變，他都看在眼里。

可這是該得的，不是麼？

可一想到對朵朵做的那件事，他又覺得自己這幾年對的冷落是對的。

口不痛，卻抓耳撓腮地郁悶。

他嘗試去尋找滋生這種復雜緒的源頭，卻無論如何找不到原因。

也毫無宣泄的出口。

現在在哪里？怕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工作室過夜。

可他本沒必要同。莊淺喜最會裝乖巧，裝楚楚可憐，裝出一副被自己傷了的樣子。

霍知岸沒再多問，冷臉上了樓。

*

淺喜這段時間確實有煩惱的事，卻不是因為霍知岸。

有息工作室前段時間接了筆大單子。

一位姓花的先生，不知從哪里打聽到的工作室，差人送來單古董，要求修復細節。

一套晚清的宮廷刺繡鑲珠錦袍，市場價要到上千萬。

淺喜和工作室其他六個員工通宵數日，事卻在幾天后出了問題。

對方要求的完工時間從半個月，提到一個星期。

“后天就要，這是要死我們啊。”芳姐抱怨。

“是啊，這不是那位花先生自己臨時改了日期嗎，完不又不是我們的問題。”

幾人圍在那套錦袍旁：“他是客戶，他能說是自己的問題嗎？”

“那客戶說，這錦袍是后天要拿去拍賣的。若按時不了，我們得賠......”

比了一只手掌。

“五位數？！”有人詫異。

“是市場價50%！”

“50%！那是幾百萬啊？”眾人瞠目結舌。

“這倒好，開年不利。上個要訛我們二十萬，這個要訛我們幾百萬！”

“那有什麼辦法，咱們合同都給他簽了。”

“淺喜呢？”幾人問。

“在樓上打電話呢。”

“客戶嗎？”

“律師。”芳姐道。

“不會真要打司吧？可這幾天看起來一點也不急，沒想到已經在找律師了。。”

“淺喜就那格，地球中午炸，上午還能起床洗把臉吃個早飯。”

幾人靜了靜，突然依姐來了句：

“要不要讓淺喜找找家里那個未婚夫？”

有人噓了下：“那未婚夫，不如不要。”

幾人提及霍知岸，很快把話題偏到莊淺喜和未婚夫這段貌合神離的關系上，打抱不平：

“你說我們淺喜長這麼漂亮，格好，能力優秀，這麼幾年怎麼就沒遇見一個其他好男人的！找個更好的男人，踹了他。”

“我記得之前不是有一兩個客戶對有意思嗎，還經常來找，但是上門了幾次就沒消息了。”

幾人七八舌，見淺喜從樓上下來，紛紛閉了。

眾人調回了話題，朝憤慨道：“淺喜，那人不講道理，我們也不講道理，直接把半品退給他好了。”

淺喜站在樓梯上，淡定搖頭：“有息不出半品。”

“那可怎麼辦好？”芳姐道：“我們不退半品，人讓我們賠一半市場價！到時候真要鬧到法庭去啊？”

見淺喜在思考，芳姐向前走出半步：“淺喜，我們聽說......那位花先生，和......”

芳姐瞟了幾眼大門正對面的商廈：“和你大伯哥......那位霍總，兩人是朋友。”

那位花先生電話里態度吊兒郎當卻強，來回通多次無果。

淺喜嘗試聯系過中間人協調，可對方聽到那花先生的名字，立即態度一轉，表示這人家勢大，自己要麼說不上話，要麼不敢得罪。

淺喜各種法子使用無果，聽芳姐這麼說，問：“消息可靠嗎？”

“依姐說的。”

依姐道：“我也是小道消息。”

芳姐心急，看還在猶豫，忙催道：“淺喜，你就別考慮面子了，就走兩步路的事。那霍總畢竟是你大伯哥，有這層關系不用，那不是傻瓜嗎？何必費勁打司呢。”

只要事能順利解決，淺喜不排斥丟面子托關系這種事。

但霍郁不一樣。

淺喜以前刻意避免去接他。

準確地說，從來沒有主找過他幫忙。

一來是怕霍郁，二來是，托關系托到霍家掌權人頭上......

毫無疑問會被霍知岸恥笑，更加看不起。

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

有息這種質的工作室，最重要的是客源和客戶關系。

芳姐說的沒錯。打司雖然自己贏面大，但相比于和客戶撕破臉，讓工作室陷負面聲譽，更樂意好聲好氣地解決。

目拋向樓下架上那套西裝，點點頭：“我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