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不讓走，其實權衡利弊走才是最合適的，太后已經薨逝，除了他沒人護著，哪怕他再不愿，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確保無虞的能力。

他只是希自己能親自送走，一路護送到奐，合適的時機再親自迎回來。

如此才算珍重，也免心里酸楚。

可倒是決絕。

相思垂著頭，不大想回憶這件事：“是阿兄狠不下心，太過于優寡斷了些，我不想你為難。”不知怎的，相思卻覺得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他既問出口，便是不會再計較了。

“左右你沒把孤放在心上罷了。”他負著手，細雨倏忽停了，烏云也散去，明月懸在他后，石雕燈龕里燭火在他后明明滅滅，他的臉沒在影里，顯得冷峻異常。

相思擰著秀氣的眉，覺得自己也甚為委屈：“我并非不識好歹，只是你既護著我，我便不想護著你嗎？”

先帝和先太后便并非親生母子，一輩子都在互相算計，互相防備，先帝登基時尚且年，太后監國，總攬大權，等皇帝年后主讓了權，避居東宮一直不大面，可后宮前朝，無人不怕。

先帝無時無刻不在厭惡又畏懼著這個母后。

皇后瞧著，自是心有戚戚焉，深知母族的勢力遠比不上太后，而太子的能力卻遠在他的父親之上，來日若太子登基，自己的家命，便全系在這個兒子上了。

可太子顯然并沒有把當母后。

皇后并不是個坐以待斃之人，在越來越清晰地覺察到和太子無法更為親近之后，逐漸起了殺心，相思覺得，若有合適的時機，必是要除之而后快的。

相思離開京城之前，皇后去過中宮幾次，不是在旁敲側擊，就是在敲打，偶爾也試圖拉攏做心腹，相思總是扮作懵懂樣，故作什麼也不知道，每次回宮，卻都心驚跳，不知下次是什麼時候。

太子甚為討厭皇后相思，以至于后來竟是明目張膽對峙起來。

皇后徹底心寒，一邊依靠著太子拉攏氏族，一邊私下與四皇子走起來。

阿兄不在意，可相思不得不在意。

在這偌大的城池里，其實從來未有一席之地，唯一那點棲的安穩地，是太后和阿兄給的。

如今太后薨逝，阿兄龍困淺灘，不愿做那個絆腳的石。

不在，便沒人可以把罪過推到上，阿兄也可些顧忌，大展拳腳。

其實若他早些棄于不顧，早就沒有什麼可以撼他了。

可惜他偏生是個多種。

且過于自負，他不屑遮掩，不愿用冷落和疏遠來維護。

他自有他的傲骨，護于羽翼下的東西，便是死也要護著。

太傅曾說過，重義是他的福，也是他的禍，盼他將來有一日，莫要意氣用事。

相思走的時候，心里是痛的，是膽小，不愿意去賭，不敢和他共同面對。

他不僅是的阿兄，他更是太子，是天下百姓的希。

他有做明君的潛質。

李文翾頷首：“好，走便走，我連送你的資格也沒有麼？你知不知道多人盯著你？”

那一路，的確走得甚為艱難，他的人后來還是追來了，才可安穩到奐。

“我知道，我只是盼著，你莫要再為我心了。”

李文翾冷冷哼笑：“你確切是怕孤拖累你，你說得倒是沒錯，孤把你圈在邊護著不假，可若沒了孤，也無人會盯上你，是孤一廂愿了。”

那語氣，分明是憤怒，可竟聽出了委屈，像是控訴的罪行似的。

那話是說的不假，當時只是希他冷靜一些，不要再一意孤行了。

覺得……

為了不值得。

本就一漂泊的命數，可一生榮華，未嘗過苦楚，遇上他也從未后悔過，皇宮的日子，于別人來說大抵是苦悶的，于來說，卻是最無憂無慮的幾年。

很激。

“我那是氣話……罷了。”相思爭辯，可語氣弱下去，他即便最艱難的時候，都沒說過傷心的話。

李文翾好似抓到了的小辮子：“信也不回，禮也不收，兩年于孤來說甚是難熬，無時無刻不在懊惱因孤的無能讓你委屈，你倒是在奐好不自在，怕是都沒想起過孤，接了信和禮，恐還要啐一口，這人好生人厭煩。”他越說越來勁，點著頭，聲音得越發沉，“孤的心意一向是不值錢的。”

相思一郁氣直攻心口，拳頭都了：“我沒有那樣想過，我只是怕……怕我一松氣，就舍不得了。”

李文翾挑眉：“舍不得什麼？”

相思冷靜下來，抿著不說話。

李文翾失道：“行了，你莫要哄騙孤了，你便是那薄寡義的人，我早看了，可憐我深錯付罷了。”

他說著，轉頭就走，步子卻走得極緩。

相思一急，忍不住跟上去，攏著外袍，踩著他的腳印走，邊走邊郁悶道：“左右什麼都是你說了算，你說我不該走我便不該走，你說我薄我便薄，你倒是都做得妥帖，你把我從奐強拉出來，祝家還以為我得罪了你，你深夜跑來我這里，我堂兄定然不知，不然定會攔著你，哪個好人家的郎夜里私會外男，日后傳出去，我便是有八張也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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