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
刑架上的人一瞬凝固。
其實早在他回府途中無端被捕、還無人向他解釋為何捉捕開始,他就有所預。但他一直不愿也不敢往那上頭想。畢竟若真與承恩侯有關,于他便是滅頂之災。
“小臣雖然與侯爺有所往來,但,但……”
“張吉,本王念你是個聰明人,才保你現在仍是全須全尾,你確定要跟本王兜圈子麼。”
江緒起,緩步走至近前,偏頭看他。
大約是在地牢的緣故,他上那種征伐殺戮的淡淡戾氣擴散開來,帶著極重的威之勢。聲音不高,卻無端讓人發冷。
張吉張了張,被得失聲片刻。
他知這是清算開始,也知江緒來此目的,死寂般的沉默隨著地牢腥腐之氣蔓延開來。
好半晌,他猶豫著蠕,還是不死心地想為自己爭取些什麼:“我手中,確實有些王爺用得上的東西,若王爺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啊——!”他話未說完便突地痛呼出聲。
舒景然一怔,這才發現墻上帶有倒鉤的施刑利刃不知何時已經避開要害扎張吉腰腹,鮮正汩汩外流,張吉那白迅速染紅,粘稠還滴滴答答地落在臟暗地板上。
“你有什麼資格同本王談條件?”江緒傾,附在張吉耳邊,漫不經心地問。
他執柄之手未松,倒鉤著,還在往里寸寸推送,反復輾轉。
張吉痛得面無,額上冒著豆大汗珠。到底是沒怎麼吃過苦頭的人,半刻不到便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江緒站直,任由獄卒用冷水將張吉潑醒。
刑墻邊火爐也已燃起,烙鐵燒得發紅,張吉剛剛恢復神智,便見獄卒舉著烙鐵朝他近,不容喊停,那烙鐵又直直烙在方才傷。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痛。
獄中刑百般,張吉才經了兩遭就尿起了子,腥臊之氣四溢。他后悔先頭沒喝敬酒,嘶啞著嗓子喊:“王爺!王爺我說!承恩侯強占田莊私開鹽礦!證據在城郊,我在九里坡置的私宅!埋在后院杏樹下面了!”
-
子時,地牢門開。
出了大理寺獄,舒景然終于呼出口濁氣。許是下過一場小雨,他覺今夜上京的氣息分外潔凈。
只是回想起剛剛在地牢中,江緒眼都不眨將倒鉤刑刃刺張吉腰腹,還一寸寸往里轉旋的畫面,他總覺得今晚必會噩夢連連。
不過話說回來,定北王殿下本就是出了名的狠戾無。想當初戶部侍郎貪墨軍餉延誤軍機,他自修羅場中浴而歸,不應詔不宮,第一件事便是直取貪項上人頭。
其夫人自知無命茍活,為保全家中絕雙姝,讓雙胞兒自請為奴,侍奉在側。
那般傾城容,照理來說是個男人就會意,且保下兩個子,對他來說勾勾指頭便能做準。他卻不為所,依律抄家,滅門斬首,一個未留。
所以,“先前在江邊,你為何出手救明家小姐,還讓暗衛將人送回了侯府,憐香惜玉……可不像是啟之你會做的事。”
他還以為江緒這趟回京轉了,生了惻之心,地牢里走一遭,他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
憶及在聽雨樓中無意聽來的壁角,他又笑:“難不你對那位明家小姐,一見傾心?”
江緒垂著眼眸,扯了扯,邊慢條斯理著手上漬,邊不急不緩道:“不愧是名上京的舒二公子,真是溫多。”
第六章
康五年的上元終是在熱鬧喧囂中有驚無險地過去了,年味兒也隨著漸止的冬雪悄然消散。
將明檀撞水中的兩人還沒查到眉目,好在令國公府識趣,直接認下了梁子宣落水的說法,還讓梁子宣在府中躺了幾日,全了這一說辭。
裴氏不知,只覺得令國公府事頗為厚道,是個好相與的人家。明檀卻不承,令國公府私下遣人來問候送禮,都沒正眼多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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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了春,錦繡坊的裁繡娘又被請來靖安侯府量裁。
明檀未雨綢繆,已然想到退婚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不便張揚,這回選的都是些素雅,月白、艾綠、淡青。
裴氏以為圖新鮮,倒不攔著,只多指了兩匹鮮妍的給做外衫,還搭著引枕親切道:“平日在府中,素凈些也是無妨,可這春日不了踏青賞花,姑娘家穿鮮些,活潑潑的,神頭好,誰見了不喜歡。”
“母親說的是。”
明檀沒多推遲,乖巧應了下來,只是心里卻為春日不能穿上這些漂亮裳出門招搖到懊惱。
裴氏在吃穿用度這些微末小事上從不會落人話柄,給明檀添了定例,給沈畫也依樣多添一份。
撇開浮沫用了口茶,想起什麼,又與錦繡坊的管事婆子代道:“余下幾匹便依著小小姐形再做幾,算著時日,三小姐也快回了。幾年不見,也不知如今形如何,且先備著,若不合,待回了京再做合的便是。”
“是。”
管事婆子上應了差事,心里頭卻在琢磨,這幾的細程度是否也要比照小小姐來做。畢竟常在深宅大院行走,不至于連眼前這位侯夫人的微妙變化都察覺不來。
其實不止裴氏態度微妙,明檀與沈畫聽到“三小姐”時,也都怔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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