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孟珩見盛卿卿第一眼這態度,室中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非常、非常地不待見。
思及此,盛卿卿在心中輕輕嘆了口氣。
孟珩幾乎是如今孟府的立足之本,他不待見,便代表整個孟府都容不下。
這便麻煩了。
孟娉婷正要說話,便聽孟珩先開了口,“外府的人,為什麼住到孟府?”
盛卿卿余瞥見孟娉婷盡管發白,仍想替答話的模樣,干脆搶了白,“我是江陵人,幾年前江陵城破,我父母、兄長、弟妹都在戰中沒了,來汴京一是拜見外祖母,承外祖母的住在孟府是不由己。”頓了頓,又輕快地道,“等外祖母替我挑好夫家我嫁了人,便不會再賴在孟府了。”
這說的是大實話。
孟老夫人傳信讓盛卿卿來汴京,本也就是安排婚事讓此后能再有個家的意思,孟府上上下下都知道,盛卿卿自己心中自然也明了得很。
等嫁了人,便出嫁隨夫,順理章地要搬離孟府。
盛卿卿原想既然孟珩不樂意孟府里住這麼個外人,那解釋清楚自己頂多借住一年半載的就會離開便得了,誰知孟珩周氣勢又沉了三分下來,他問,“你能嫁誰?”
盛卿卿想了想,道,“我如今父母雙亡,六藝也盡數荒廢,也不是能挑挑揀揀、非要嫁個世家豪門的位置,全聽外祖母安排便是了。”
孟娉婷幾乎是屏著呼吸聽眼前兩人說話,想不明白盛卿卿究竟是不知道害怕還是對著孟珩也能將懼意藏起來,提心吊膽得只覺得心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去了。
——尤其是在盛卿卿答完這句話,而孟珩的手都按到了腰間刀上的時候,孟娉婷險些將驚呼出了牙關。
盛卿卿這話是不是當面頂撞孟珩也罷,孟娉婷卻知道孟珩這時肯定是了殺意。
到底是孟府從小細心□□的姑娘,孟娉婷咬著舌頭將尖吞了回去,嗓子發地了一句勸說,“大將軍,祖母確實是這個意思。盛姑娘剛從江陵來,不懂汴京的規矩,回去后我定會讓祖母派嬤嬤好好教導的。”
盛卿卿眨眨眼,領了孟娉婷的好意,垂下了臉去,不再同孟珩對視。
那雙好似從尸山海里爬出來的雙眸,多看幾眼,人就跟要被吸進去攪碎末似的,若無必要,盛卿卿也不想盯著看。
過了片刻,孟珩才道,“好好教,別讓不懂規矩的人出來跑。”
聽他這句雖是揭過的意思,盛卿卿卻也知道自己恐怕出嫁之前是不怎麼再能踏出孟府的門了。
孟娉婷松了口氣,輕聲道謝,又小心地提出帶著孟六姑娘回孟府的請求,卻半晌沒得到回復。
若孟娉婷這會兒還跟剛才一樣大著膽子去看孟珩的神,便能發覺他的視線就跟釘死了似的落在只留給他個發頂的盛卿卿上,暴怒里帶著焦躁。
就在孟娉婷提起勇氣再問第二回之前,秦征敲響了門,他掃了眼室的架勢,走進幾步對孟珩道,“胡家的人來了。”
床上的孟六姑娘眼睛一亮,正要張口,又怯生生看了眼床邊的孟珩。
孟珩這才將視線從盛卿卿上撇開,“什麼事?”
秦征抓抓腦袋,“聽說孟六姑娘傷,來問問怎麼回事。”
這問話多帶著點興師問罪的意思,畢竟孟府這麼大塊餅,人人都想著從中分一塊大的走,孟老夫人的幾個兒媳娘家都各有各的心思,胡家便是其中之一。
秦征卻是剛才就問過一群蹴鞠年,心中大致有譜是個什麼來龍去脈,也知道孟六姑娘大概是自作自,但孟家的事他到底不敢手,便直接來報給了孟珩。
孟珩也聽過年們的描繪,他低頭看了一眼孟六姑娘——后者猛地低下了頭——問道,“你不是說自己摔的?”
孟六姑娘愕然,了委屈地小聲道,“我……我是說,我和盛家姐姐一起站在那兒,我本來站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就……”
孟珩打斷了,聲音冷得冰窟里水似的,“這不就是自己摔的?”
秦征不得不打了個圓場,“既然不知道怎麼摔的,那肯定是自己腳下沒站穩了。我問了醫,好在只是小傷,仔細休養半個月就行了。”
孟珩冷冷道,“兩天就能好。”
秦征給噎了一下,心道這是滴滴的貴,又不是營中驍勇善戰的老兵。
孟六姑娘咬著,孟珩的話讓沒了退路,只得在一室人的注視中別別扭扭地承認,“對,我是自己不小心倒的,和盛家姐姐沒關系。”
孟珩又看了秦征一眼,“這點傷看什麼,讓胡家人滾回去。”
覺得自己好像看懂什麼,又似乎仍舊一頭霧水的秦征:“……得嘞。”
第6章
直到坐著馬車回到孟府,盛卿卿仍舊如芒在背,好像孟珩仍舊用那雙刀劍影的眼睛看著似的。
也許是因為見過了孟珩,孟府的幾個姑娘也都異常沉默,下馬車時,幾人全然沒有說話便帶人回了各自的院子里。
唯獨孟娉婷走之前看了盛卿卿一眼,輕聲道,“你在孟府這些日子,多陪陪祖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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