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負責打理宮中事務，麗妃就很清閑了，大多時間都是圍著年的小兒轉。

這日趕上麗妃月事，子不適，安排母宮人帶兒去花園玩。

慶不太喜歡花園了，至不喜歡一個人在這里轉悠，無打采地在悉的花圃里看了一會兒抓不到的蝴蝶，慶將視線投向了東宮那邊，還是想去崇文閣找三哥。

慶常去東宮，認得去東宮的路，自顧自地走在前面。

母與專門照顧小公主的大太監解玉先是牢牢地跟著小公主，直到發覺邁出花園東門的小公主要奔著東宮去了，母才趕攔到小公主面前，蹲下來問：“公主想去哪玩啊？”

慶主保證道：“我去崇文閣，就在外面看看，不打擾哥哥們讀書。”

麗妃都不敢放小公主去，母更不敢，搬出麗妃的道理來勸阻。

慶愿意聽母妃的，對母就很有脾氣了，擺出大姐姐或二哥兇人時的樣子，一雙烏黑澄凈的大眼睛瞪著母：“退下。”

伴君如伴虎，伴皇子公主們就如伴虎崽兒，照樣不是什麼輕巧差事，一不小心就要犯忌諱挨罰。

母心里一慌，一邊讓開路，一邊看向解玉。

解玉今年十八歲，是三年前小公主剛出生時興武帝親自從一排十四五歲的小太監里挑出來的。按照規矩，新選到主子們邊的太監宮都會由主子重新賜名，但解玉這本名實在好聽，很適合伺候一位注定會寵的小公主，興武帝就特許解玉繼續使用本名了。

出自前朝蒙冤獄的書香門第之家，解玉生得俊眉修目又滿腹詩書，哄小公主也是一把好手。

繞過母，解玉一邊陪小公主往前走一邊輕聲商量道：“奴婢們先陪公主過去，如果崇文閣的侍衛看管得嚴，不敢違背規矩放公主進去，公主也不難為他們好不好？”

解玉聲音好聽，語氣舒服，慶同意了，還沒去過崇文閣、演武堂，就算進不去，站在外面瞧瞧樣子也好。

通向崇文閣的宮道很長很長，解玉與母都請示過抱小公主，慶卻只管興致地往前走，不嫌遠也不嫌曬。

終于來到崇文閣所在的巷道，慶探頭，果然瞧見那邊有兩個威風凜凜的佩刀衛。

宮里到都是衛，見到皇子公主全要行禮的衛，慶沒什麼好怕的，如逛花園一樣明正大地走了過去。

“拜見公主。”兩個衛同時行禮道。

三四歲的孩子很會模仿了，公主皇子們該是什麼樣，慶早從大姐姐與三位皇兄那里學了很多。

站得很直，口齒清晰地道：“免禮。我想進去看看，不打擾哥哥們讀書，可以嗎？”

兩個衛互視一眼，面猶豫。

他們奉命戍衛崇文閣，防的是外敵來襲或是有手腳不干凈的宮太監挪閣里的貴重之，最多再防著頑皮的皇子們溜出去玩耍，從來沒有過專門針對齡公主可否進去的令。

正因為沒有，無例可考的二人才會為難，不放怕小公主生氣，放了怕小公主進去搗。

慶只當他們不愿意，再想到母妃的話，或許父皇真的管得很嚴？

“算了，我去別玩吧，演武堂在哪？”

兩個衛松了口氣，指向前面演武堂的正門，此時演武堂空著，可任由小公主參觀。

慶剛要走，忽見來時之路的盡頭從南邊拐過來兩道影，為首的男人穿深藍蟒袍，形偉岸劍眉星目，乃是的王叔雍王，端午宮宴那日王叔陪玩了一陣，因此慶記得很清楚。

但叔侄倆見面并不頻繁，隔了這麼久，慶有些認生，沒有像見到皇兄們那樣高興地跑過去。

雍王遠遠就笑了，加快腳步趕過來，彎腰之際直接將小侄高高抱起，輕輕點了下侄的臉蛋，滿眼喜地問：“麟兒怎麼跑這里來了？”

慶瞅瞅崇文閣虛掩著的朱紅大門，如實道：“我想看看三哥他們是怎麼讀書的。”

雍王：“好說，二叔帶你去。”

接著，他看都沒看那兩個躬行禮的衛，一手抱著小侄，一手推開兩扇門板，長一大步而。

慶靠著王叔的肩膀往后看，就見方才攔過的兩個高大衛還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呢。

慶眨眨眼睛，瞅著王叔帶笑的側臉問：“王叔，他們怎麼不攔你？”

雍王有些意外，隨口解釋道：“你父皇不在，王叔要幫他看著哥哥們有沒有認真讀書。”

他乃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叔嫂有別，西宮、花園他不方便去走，來東宮看看侄子們又有何好避諱的。

慶眼睛一亮：“那下次我也這麼說，他們是不是就放我進來了？”

雍王聞言，開懷大笑，笑聲傳到第二進院的三間學堂，正聽講的大皇子秦弘忽地眼角一。

秦弘瞥向坐在另一張桌子后的伴讀，秦梁，雍王獨子，亦是他的堂弟，只比他晚出生兩個月。

秦梁搖搖首，似是對自家父王的失態表示不滿，越發顯得他文質彬彬、氣度雅貴。

秦弘及時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授課的先生，心思卻不在這里了。

父皇對他要求嚴厲，王叔待他卻偏護，到故意讓秦梁考得不如他，偏偏父皇又看得穿秦梁的把戲，誤以為是他容不得堂弟強過自己。

秦弘不喜歡秦梁，連帶著也不喜歡外面的王叔，以前王叔都是突然現，這次在笑什麼？

第3章

因為年齡差距，三個皇子并不是在一個講堂讀書，只有短暫的課間才能見見面。

雍王抱著小侄，先去看三皇子秦仁。

夏日炎熱，講堂關著門卻開著窗，雍王輕步來到講堂后側的一扇窗邊。他剛站定，慶便忍不住一手扶著王叔的肩膀一邊好奇地朝窗張，就見三哥與張肅前后坐在兩張桌案后，手里捧著書，背對著這邊。

授課的先生倒是瞧見他們了，微微頷首，右手放在背后，左手繼續一下一下地著他發白的胡子。

雍王低聲對侄道：“看著，先生該出題了。”

果然，慶再次把講堂里面打量一圈后，先生開口了：“‘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謹度，滿而不溢’，三殿下，你來釋義。”

慶：“……”

茫然地看向王叔。

雍王：“……”

自家小時候窮苦，連私塾都讀不起，皇兄年時喜歡跑去私塾外面聽，著著被先生拎進去分了張桌子，雍王對讀書毫無興趣，整天就知道玩，直到十三四歲的年紀被有了一點人脈的皇兄送去軍營學武。

雍王自認武藝不俗，但這些經史子集他讀過的可能還不如侄子們多，更遑論背誦、釋義。

這時，秦仁站起來了，還算流暢地道：“此兩句的意思是，為諸侯，地位高于眾人而不驕傲，那麼他的位置再高也不會有傾覆的危險；生活節儉、慎行法度，他的財富再充裕盈也不會損溢。”

先生滿意地點點頭，示意三皇子坐下。

雍王再對侄夸道：“一看你三哥就好好做功課了，沒懶。”

他是來看侄兒們的，對張肅的對答沒有興趣，直接抱著侄前往下一間講堂。

慶在想事，也忘了張肅，在雍王走出幾步后問：“王叔，為什麼諸侯不驕傲，就不會從高跌下來？”

雍王驚訝地停下腳步，低眸一瞧，對上了侄黑白分明又裝滿疑的大眼睛。

顯然，小侄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雍王只好思索片刻，按照自己的理解道：“驕傲的人都不討人喜歡，不喜歡他的人多了，這些人就可能聯手把他從高打下去，所以我們做人不能太驕傲，要謙遜守禮。”

就像前朝的昏君王侯貪，都是高位而不把普通百姓當人，才會被皇兄推翻。

慶：“那怎麼樣是驕傲？”

雍王頓時有些后悔抱小侄進來了，小丫頭可歸可，問起問題來簡直沒完沒了，他沒那個好耐心。

“噓，來崇文閣就不能一直說話，先生們聽見會生氣的。”三十多歲的王叔前后看看，警惕地道。

慶便不問了，過窗戶，看見二哥秦炳正朝他們這邊張，然后立即掉過腦袋坐得端端正正。

雍王哼了一聲：“這是知道我來了，不然肯定又在趴著。”

先生讓秦炳背誦一篇文章，秦炳背得結結搔頭抓耳，而且越到后面越要先生提醒一二字才行。

秦炳暗暗惱恨先生故意讓他在王叔面前出丑，先生默默等著雍王替他訓斥這位屢教不改的二皇子。

雍王有個聰慧無比且自律懂事的兒子，從未過這份心，所以他還有點高興二侄子能讓他過過當嚴父的癮，于是毫不留地痛批了秦炳一頓，最后道：“我說了你多次了，你都當耳旁風，好了，再過幾天皇上就回來了，有本事你在皇上面前也這麼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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