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安靜站在一旁的大丫，又想起不知在哪里瘋玩的狗蛋，施令窈想起先前買裳的時候掌柜送的一綢帶。

細細長長的，本是拿來捆裳的，但現在施令窈卻有了個新想法。

“大丫，來。”

大丫看了桃紅一眼，見點頭，紅著臉上前。

施令窈笑著把那綢帶拿出來，的手細長又，珍珠般瑩潤，手指紛飛間，那條細細的綢帶很快就變了一朵花，別在小姑娘有些發黃的小髻上。

“讓你阿娘瞧瞧，好不好看。”

施令窈自小就。

懷孕時大夫說腹中是雙生胎，還憧憬著要是能得一兒一，那就再好不過了。

若是有個小姑娘，母倆一起琢磨穿打扮，想想就讓人高興。

大丫小心翼翼地了頭上扎著的綢花，很特別，是之前都沒有過的細，一時間又是歡喜，又是忐忑。

施令窈看向桃紅：“桃紅嫂子別和我客氣，我占了大丫的床鋪，心里正不好意思呢，留給孩子玩兒吧。”

桃紅點了點頭，不好意思道：“又讓施娘子破費了……大丫，快扶施娘子進屋歇會兒。”

大丫知道自己可以留下這朵綢花了，高興地點了點頭，視線及施令窈那張若明珠的臉龐時，又忍不住害，哪里敢上前，只細聲細氣道：“施娘子，這邊走。”

真是個可的小姑娘。

施令窈了的頭。

大丫的臉更紅了。

施令窈進屋去搗鼓那些方斧頭幫買回來的東西。

方斧頭則是把今日發生的事兒低聲和桃紅說了，面團的作一頓：“這……”

桃紅忍不住嘆氣，施娘子雖然腦子不好，但是人心地善良。

大丫要是能學到一兩分的儀態氣度，將來才是不愁嫁呢！

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找不到家了呢？

看著方斧頭遞過來的袋子，鼓鼓囊囊的，桃紅起先還在慨，沒注意分量，直接扯開了，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銀子，愣了愣：“這——”

鄉下人不習慣用銀票，方斧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都換了銀子，一路上藏著掖著，可把他給張得不行。

他老實地把施令窈又給了金釵，他拿去汴京城里的當鋪典賣了換銀子的事。

桃紅雖然高興，卻也有些惶恐：“這也太多了些，大丫爹，我心里發慌啊！”

方斧頭也覺得不好意思：“施娘子若有什麼要幫扶的地方，咱們盡力去做！如果說之后真的找不到家了，就讓咱狗蛋磕頭認個干娘，之后給養老送終！”

雖然方斧頭看到今天施令窈和那群商人說話的樣子，覺得就算找不到家人，也能靠著自己的本事活得很好。

桃紅聽了，點頭：“是這個理兒！咱們不能忘了本分。”

夫妻倆風風火火地準備給恩人做一桌子好菜，施令窈看著桌上的一堆東西，出了會兒神。

從小在汴京長大，自然知道在皇城下的眷們在穿著打扮這件事兒上有多舍得花費銀錢和力，要一舉俘獲們的心，說實話，施令窈并沒有多大的把握。

但大話都放出去了……

抿了，毅然決然地挽起袖子。

為了早日和大寶小寶母子相見，拼了！

……

這廂施令窈正在為了母子仨的重逢而拼搏，另一頭，謝均霆還在為父親疑要再娶之事生氣。

眼看著他又有一兩日不曾歸家，只在外邊兒游啊晃的，被大郎君派出來尋人的決明笑著道：“二郎君，可別讓小的為難。大郎君和您一母同胞，您不至于連大郎君的面子都不給吧？”

謝均霆眉眼間浮現出薄薄的冷意：“不要隨意扯我阿娘出來。”

什麼兄長！謝均晏他和阿耶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冷酷無，要是他知道阿耶要給他們迎一個繼母進門，眼皮子都不帶一下的，一心就只知道讀書仕，之后好繼承阿耶的缽！

外祖母們遠在江州，姨母們也許久不曾回汴京了。老太君邊的人對阿娘的事兒諱莫如深，輕易不愿提起。

桀驁不馴的年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只覺得心糟糕了。

偌大一個汴京，只有他一個人在懷念著逝去的母親嗎？

決明見他心低落的模樣，也有些不忍，還想再勸兩句，卻見謝均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形如風，轉眼間不知道又鉆到了哪里去。

決明看著街上往來的人，嘆了口氣。

逮二郎君這種事，可真是吃力不討好啊。

謝均霆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眼看著天變得更加沉，蓄滿了水珠的云不堪其重，很快就有雨珠噼里啪啦砸下。

謝均霆看著滿大街的人飛快地抱頭逃竄，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慢吞吞地走到一鋪面檐下避雨。

今日的一切都糟糕了。

謝均霆垂下眼，目卻被一閃給吸引了過去。

那閃來自于一對同在檐下避雨的主仆。

使看起來很高興：“老天保佑，咱們今兒運氣真好，淘弄到了這樣的好東西！雖說款式是有些舊了，但之后咱們把金釵和鐲子再炸一炸，看著亮些，就好看了。”

黃郎點了點頭：“好翠翠，還是你聰明，這當鋪里的首飾在款式上雖比不過滿玉樓，但……”按下囊中這一點，心中暗暗慶幸。

主仆倆把買來的金鐲和金釵拿在手心端詳欣賞了好一會兒，正要放回去，卻被一道略有些嘶啞的男聲攔住。

黃月蘭去，見一個生得十分致的年正看著自己，臉微微紅了。

聽他問起自己這兩樣首飾的來歷，黃月蘭有些窘然，但還是如實說了。

“有人拿到當鋪典賣……”

謝均霆低低重復了一遍，心頭忽然狂跳。

人人都當他年不記事，早已忘記了從前與阿娘相的那些時。

但阿娘手心的溫度、阿娘抬起手時鐲子輕響的聲音，還有阿娘臉上的笑容，他都記得。

還有最后一次見面時，抬起手來他和兄長的腦袋，手腕纖細，蓮花鐲上的紅寶石隨著的作一閃一閃，他從前就很喜歡，抓著啃過好幾次。

有一回勁兒使得大了，蓮花鐲上留下一個很淺的牙印，他哭得山崩地裂，好像一的牙都被崩掉了似的，非要阿娘抱著手忙腳地哄了好一會兒才止住了哭聲。

這十年里他翻來覆去想的那珍貴而寥寥的記憶，正飛快在他眼前閃過。

謝均霆抿了，征得黃月蘭同意后，緩緩接過蓮花鐲。

他看得很仔細。

在蓮花瓣下，一個很不起眼的角落，有著一個小小的牙印。

他眼睛倏地紅了。

第6章

謝均霆很確定，這只蓮花鐲，屬于他的阿娘。

是十年前，臨出門去看桃花時，上戴著的鐲子。

謝均霆的手微微收，冰涼而堅的蓮花鐲在掌心烙下深深的印痕，泛著細的痛，他也不在乎。

——此時，他也正需要這樣的痛，來提醒他，一切是真的，不再是他時午后醒來，著腳奔出門去大聲呼喚‘阿娘’的一場虛無。

“我想買下這兩件首飾，開價多都好，只要你愿意給我。”

謝均霆抬起頭，臉上滿是誠懇，雖還是清得，但那雙澄澈干凈的眼里含著滿滿的期冀之，眼尾還泛著一點兒漉漉的紅。

容貌致的年這樣神態楚楚地著自己，又有誰能夠拒絕他的請求？

翠翠看得眼睛都直了，但還是不忘握住自家郎的胳膊，提醒道：“但郭夫人的宴席就在三日后了，其他鋪子里的首飾怕是……”

有合適的，早被其他人搶去了，剩下的要麼太貴，要麼太素，總之哪哪兒都有不合適的點。

黃月蘭聽了這話，有些猶豫。

謝均霆聞言，立刻道：“我不會你們吃虧的。五百兩，可以嗎？”

黃月蘭和翠翠換了一個驚訝的眼神。

這兩件東西，們買下來也就花了一百兩出頭……

五百兩，哪怕是在汴京，也足夠一大家子舒舒服服地過上十年了！

“姐姐不必與我客氣，這兩件東西與我有緣，姐姐拿了銀子可以買更漂亮更時興的首飾，兩全其，誰也沒有占誰的便宜。”

謝均霆自小是在人爹和人哥的邊長大的，不說與他們同流合污，至也耳濡目染了些，冷眼看著黃月蘭心卻又猶豫的模樣，他有些不耐煩，面上卻很是誠懇。

黃月蘭的臉愈發紅了。

眼前這個年生得比尋常小姑娘還要致漂亮，他自己‘姐姐’的樣子乖巧極了，說話又那麼……

見黃月蘭點頭，謝均霆微微松了口氣：“我上一時沒備著那麼多銀子，請這位姐姐陪我去鴻泰錢莊走一趟。銀貨兩訖，咱們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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