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炎夏

發現桑暮不在家之後, 邢舟又在江槐小區一直等到過了中午。

耳朵幾乎都快長到房門上了，也沒聽到隔壁的一點兒靜。

心不在焉持續到到了車行也是一樣，邢舟靠著車門, 剛洗過的手套在手上帶上又摘下, 反反複複好幾次。

彭焰扣上汽車前蓋，手腕揩了把下上的汗。

“想什麽呢邢哥。”彭焰往邢舟懷裏丟了瓶水, “看你走神大半天了。”

邢舟沒說話, 拇指和食指指腹沿著瓶口紋路一擰，蓋子就掉進了掌心裏。

他仰頭灌了幾口，黑沉的臉還是沒有任何變化。

彭焰一連和他說了一堆，邢舟也沒怎麽聽進去。

心髒像被人提了起來, 怎麽都放不下去。

糟糟的思緒勾著人神經, 一刻也沒法消停。

深深吸了口氣，手掌骨骼被得嘎吱作響。邢舟把礦泉水往彭焰懷裏一塞, 邁就往外面走。

“邢哥你去哪兒！你聽到我說什麽了嗎！邢哥！”

彭焰的喊聲逐漸微弱, 邢舟邊走邊拿出手機打電話。

響了兩聲之後就傳來了電流音，對面接聽得很快。

“喂媽。”

“還知道我是你媽呢。”

汪曼雲的聲音故作惱怒，帶著些揶揄的意思。

“媽，那天晚上的事兒到底誰告訴你的？”

停頓了下, 邢舟又跟了句，“是不是和桑暮沒關系。”

原本還懶得再為這事兒和邢舟掰扯，奈何聽到桑暮的名字, 汪曼雲提起神來。

“暮暮？你混你的和人暮暮有什麽關系？”

在汪曼雲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邢舟就已經聽不進去任何東西了。

額角悶痛的不適讓他的眉頭鎖, 洶湧的後悔緒怎麽也不住。

通話還在繼續, 聽汪曼雲說，好像是某個朋友的兒當晚也在場, 顧及著是認識的人，怕出了什麽事兒就順和自家父母提了一句，這才傳到了汪曼雲這裏。

不過邢舟徹底沒了在意這茬兒的力。

此刻他腦子裏只有一句話。

他誤會了桑暮，做了件混賬事兒。

連正在進行的通話都沒顧得上，邢舟向自己那輛越野沖去，幾乎是用跑的。

車鑰匙進孔眼的時候堵了好幾下，邢舟的手攥著方向盤，手指因為太用力變了青白。手背上的管青筋凸起，口因為緒不定而上下起伏著。

邢舟以最快的速度開回了江槐小區，電梯還在上升，邢舟心急，直接進了樓梯間一口氣爬了五層，氣都沒緩一下就敲了桑暮的門。

他收了力氣，繃的拳頭叩了幾下還是沒靜。

難道是還沒回來？

邢舟的小臂抵在門上，充鼓起，清晰廓割裂樓道窗進來的線。

從來不知道，見不到一個人居然會恐慌這樣。

坐立難安到本沒有冷靜下來的空間。

桑暮剛搬來的時候，汪曼雲曾給過邢舟的聯系方式。

可現在盯著手機屏幕，邢舟卻遲遲沒有按下那個電話。

前個晚上還是那樣的態度，今兒就上趕著找人家。

別說桑暮，就連邢舟都覺得自己有病。

沒辦法在家裏安心待下去，邢舟打算去小區門口蹲人。

江槐小區地方不大，前段時間城區整改，暫時關閉了通往小區後巷的小鐵門，進小區只能走秀春路上的大門。

所以只要邢舟等在門口，就能第一時間看到桑暮。

這個點兒的小區還算熱鬧，白日的溫度降了下來，通常這個時候，小區的老人都會帶著孩子去小區斜對面的小廣場溜達溜達。

麻麻的人群著邢舟的側過去，他卻始終沒有看到要等的那一個。

眼看天都快黑了還沒等著桑暮，邢舟漸漸焦躁起來，眼睛都快往地鐵站那個方向穿了。

就在他想煙出來的時候，視野裏突然多了個纖薄的影。

馬路對面，有個穿著白短袖的姑娘正沿著樹影走。手中拿著個帆布包，步子的挪看起來有些艱難。

長發遮了小半張臉，可從那約的小巧廓，還是能看得出是桑暮。

邢舟的比腦子反應還快，直接就往那地方沖。

原先還能壯著膽子同他駁斥的姑娘，此刻埋頭坐在花壇邊上，的白短袖下擺沾了明顯黑印，上傷口惹眼。仔細看，肩膀還有些發。

邢舟蹲在前，看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腦子裏的很，唯一清晰的是，看到桑暮哭，就好像心髒被了刀般難。

單薄的話表達不了什麽緒，邢舟想手桑暮的眼淚，出去卻又收了回來。

覺怎麽做都不對。

桑暮看到邢舟的那刻有點恍惚，模糊的視野等了好半天才徹底清晰。

意識到真的是邢舟，趕忙用手掉眼淚，側就想走。

然而邢舟卻突然把手掌按在側的花壇邊，直接堵了的去路。

“你...你幹嘛...”桑暮的鼻音很重，哽咽著有點難以開口，又了好幾下。

邢舟頓了頓，垂眼看的傷口，尾音喑啞，“怎麽弄的。”

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卻也能明顯察覺到多了溫和。

然而桑暮再此刻尤為不想理他，把頭偏過去，“跟你沒關系，你能不能別擋著我。”

邢舟沒應，沉默片刻後道：“桑暮，昨天是我不好，我語氣沖了，對不起，我和你道歉。”

從邢舟口中說出歉意聽著難得，提到昨晚，桑暮愣了下，鼻尖又泛上一酸意。

抿抿，委屈又生了怒火，哽咽道：“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

“可以。”邢舟答得快，直盯著桑暮，“你不和我說，那就我來說。”

“昨天是我腦子風犯渾在先，我道歉我應該。”邢舟急得咽了咽嚨，怕桑暮聽不下去，幹脆一腦說出來，“我說完就後悔了，但是沒拉下臉來跟你賠個不是。”

一整天這大幾個小時，邢舟該想的不該想的都想了個遍。都到這份兒上了，還有什麽話不能說清楚的。

“桑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讓你搬走嗎，我現在就告訴你。”

“房子是我媽租出去的，你搬來也沒和我商量。我開車行這事兒一直不太看好，跟我提了幾次搬回去換工作我都沒應。”

“喜歡管著我，所以你搬來，我就以為你會聽的，來盯著我。”

說到後面，邢舟的眼神閃躲了下。

“酒吧那天晚上來江槐了。”邢舟無聲嘆了口氣，“我心裏知道不會是你告訴的，但是…”

邢舟嗓音艱難忍，“桑暮，是我不對。”

小廣場上的大媽們已經開始跳舞，音樂聲節奏強，在這樣的氛圍下莫明顯的稽。

邢舟看著桑暮，視線掃過五的每一。

“其實我知道…”邢舟的坦白有些坎坷，完整的話被他拆分開來。他頓了頓，沉聲道：“你本就沒把我當回事兒。”

沉默半刻，邢舟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但是桑暮，我當了。”

話說出口，就連邢舟自己也嚇一跳。在他胡思考如何解釋時，面前的姑娘不知為何，突然就放聲哭了出來。

搬來這一個月，邢舟同說過的話好似加起來都沒現在來的多。

桑暮無意識忽略掉了他後面那句，只知道自己小心翼翼這麽久，原來竟是為了這樣的緣由。

桑暮越聽越委屈，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噎噎地出聲，“你知道、知道我找房子有多不容易嗎，憑什麽一句話就要讓我搬走。”

“我簽了合、合同，也了房租的…你、你——”

泣得太厲害，桑暮一句話要斷好幾次，眼皮更紅，腦袋低下捂著眼睛控訴。

原本是想好好坦白解釋清楚，結果桑暮這一哭，邢舟徹底了，慌的手足無措。

“桑暮，是我不好我不對。”

“你別哭，桑暮。”

桑暮上氣不接下氣，本不聽邢舟說了什麽，“我、我就是傳個話，你憑什麽、憑什麽兇我。”

見又被自己弄哭了，邢舟也顧不上那麽多，把桑暮的手腕直接拉下來。他手掌大，手指長，掌心覆上去，輕易就籠住整張臉，拇指去的眼淚。

常年在修車行泡著，邢舟的手掌帶著點繭子，糲的著人生疼。

桑暮覺自己臉都要被蹭壞了，無意識就推了他一把，“你別了！”

被這聲喊得嚇了跳，邢舟趕忙松了手。

差點忘了，這姑娘的不得，就他這力道，怕是一不留神能把人姑娘臉扁了。

桑暮又氣又急，推開他就想走。奈何邢舟再次扣住的手腕，“你這樣怎麽走！”

意識到自己聲音又大了，邢舟惱怒于自己的反應，低音量，態度從未有過的低下，耐心地哄著人，“先別，你上還有傷。”

“和你有什麽關系！”桑暮想掙開邢舟的桎梏，“你別拉著我！”

“不拉著你就跑了。”

“你煩不煩！”

“煩也得先跟著你。”

“你跟我幹什麽！”

掙紮的過程裏，桑暮不小心蹭到膝蓋上的傷口，間發出聲抑的低呼。

邢舟怕是自己又弄痛了，趕忙松了力道。

瞬間，桑暮的手腕力氣失衡，沒控制住，半條手臂直接甩了出去。

“啪——”

清脆的一聲，讓兩個人直接安靜下來。

手背上傳來些痛，桑暮的手指因為方才的作直接僵住，好半天沒回過神。

邢舟就這樣被突然扇了一掌，幾乎是十足十的力氣，的他差點偏過了腦袋。

邢舟下意識蹭了下臉，而後擡眼看向桑暮。

清晰可見的，桑暮顯然是被自己這一掌嚇得不輕，瞳孔了，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被個姑娘當街打了一掌，還真是頭一遭。

邢舟仰起臉靠更近了些，淡聲來了句，“這樣如果能消點氣，要不你再來一掌吧。”

桑暮被他這話嚇得不輕，但是看他那表，倒是沒有一開玩笑的意思。

原本到了邊的拒絕鬼使神差收了回去，桑暮心裏憋著火，可能某一瞬間也沖擊了神經。

邢舟那張臉生的確實好，眉骨到鼻梁的廓線條冷流暢，瞳孔漆黑，看人時添著幾分冷意。此刻，他眉宇間的散漫收了些，沒什麽表的模樣反而更加兇戾。

“啪——”

兇戾的側臉又多了一掌。

桑暮的手了回來，後知後覺地生了怯。

揮出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奈何作更快，這聲脆響比方才還大！

桑暮的眉眼揪在一起，眼睛紅腫，怒容被懼意替代。

真的是氣昏頭了，居然敢打邢舟！還打了兩次！

止住的淚水現在又要忍不住了，被嚇的。

暗的好像是打爽了，可重要的是，真打了人啊！

掌！當街毆打那種！

桑暮覺，自己多半也是瘋了。

[完了完了，怎麽還真打了，我是不是闖禍了TAT！]

邢舟沒明白，打人解氣的是桑暮，怎麽表比剛才還差。

難道是沒打夠？

邢舟把桑暮回去的手扯過來，一本正經，“沒打爽？那再打一次。”

尾音落下，桑暮的瞳孔怔得更厲害了。

見此，邢舟又加了句，“幾次都行。”

桑暮這回是真忍不住了，用力把手腕收回來，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哭腔極濃地開了口。

“邢舟，你...你是不是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