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一對紅皮結婚證蓋好鋼印,一起被推出來。
沈延非第一時間抬手扣住,上面還帶著微微的余溫。
空氣很冷,某座孤獨死寂了多年的火山中,卻在不為人知地瘋狂涌巖漿。
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嶙峋盤桓在他口,心臟,管里,甚至四肢百骸的懸浮冰塊,在這個瞬間瓦解碎末,沒在滾滾燒沸的中。
“姜小姐這個稱呼,以后我應該不會了,”沈延非把兩個紅本疊放好,了轉過,風平浪靜面對姜時念,角翹了翹,終于開口回答剛才的話,“現在開始,你是名正言順的沈太太。”
他把結婚證放到姜時念眼前,簡單劃過,讓確認這個東西確實存在了,但沒打算給保管,接著輕哂:“我不覺得為合法丈夫,妻子一聲正常的昵稱有什麼問題,我會你念念,以后必要的時候,可能還會你老婆。”
姜時念一窒,張了張,又發現無可反駁。
……也不能說他哪里過分。
畢竟結婚了,而且是結給別人看的,等真到了需要作為沈太太出場的時候,就算“老婆”……聽上去也無可厚非。
姜時念白瓷似的臉頰不自覺鼓起了一下,在姜家千金的外殼里,流出極的,屬于自己本的鮮艷生。
沈延非深眼底鋪上一點笑意,很快收斂干凈,勾住臉邊垂著的線繩,給把拍照時摘下來的口罩重新戴上,手指邊緣不經意掠過細膩的耳廓。
姜時念發,把耳朵捂住,然后就朦朧聽到沈延非發出淺淡的笑聲,接著帶走出民政局。
車上,許然也沒避著姜時念在場,邊往前開,邊給沈延非語速飛快地匯報接下來的行程。
姜時念這才知道,沈延非本該今天上午飛香港,再轉道去杉磯,但為了領證,臨時取消了香港那邊的安排,不過接下來的工作就挪不開了,下午他直接在北城出發飛國。
沈延非側目瞥了姜時念一下,他的新婚妻子,因為聽說他領完證就要出差,輕松舒適得已經快溢于言表了。
他眼簾往下了,隨口說:“電視臺那邊……”
姜時念端正坐直,腰線起伏微凹,在旗袍包裹下,連著劃出一道灼眼的弧。
跟沈延非商量:“沈總,我想明天上班先看看臺里的況,也看看周圍人對我究竟什麼態度,有需要的時候,我再請你幫忙,可以嗎。”
以前總是的,沒脾氣的,多委屈難都一個人安靜往下咽,但現在在一步一步從掙開囚自己的繭。
“我不希……因為有了靠山,就隨便特權,變一個徹頭徹尾等著被保護的既得利益者。”
沈延非不等有機會躲閃,目就直撞上的眼睛,迫使對視,問:“那你為什麼答應跟我結婚?在你看來,我是什麼?”
他明白。
習慣傷了,不習慣被保護,覺得自己得到任何好,就一定需要加倍償還回去。
害怕他,也怕欠他。
姜時念烏潤長發挽著,耳墜隨著車的行駛輕微搖晃,在釉白皮上出瀲滟澤。
也弄不清哪里來的這神勇,抓著手包,大言不慚對面前惹不起的男人說:“……你是底氣,行不行。”
車里空間絕對算不上窄,但姜時念話音落下,好像氧氣突然,把周圍空,顯得仄起來。
過了幾秒,沈延非才從臉上轉開視線,停到自己這一側的玻璃上,從模糊的影子里繼續看,掩不住一抹笑,慢悠悠地應下來:“勉強行吧。”
他半閉上眼。
面對,他未免太好哄了點。
下車分開前,沈延非把手機號碼留給姜時念,早上送的那輛車也代隨便用,他一周回來,手機不會關,也從來不關。
“另外,”他準備走了,又降下車窗看,“這幾天如果有空,我讓人陪你去看看場地。”
“場地?”
沈延非說:“婚禮場地,時間,是下個月20號。”
姜時念心臟猛一下跳空。
下個月20號,是原定要跟商瑞結婚的日子。
姜時念不相信沈延非是故意的,他實在沒必要,接下來他說的話,更讓確定只不過是個巧合。
沈延非了他定下的地址,是在北城辦婚禮的最佳選項,沒有之一。
當初看過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但商瑞更想辦天的,沒考慮過在剛剛開春的季節,穿婚紗會冷。
后來等商瑞改變主意,再費盡周折想訂那里的20號檔期,已經被其他客人整天包下,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是沈延非。
他早就打算20號選個人辦婚禮嗎?還是說20號這個日子,對他有什麼不同的意義。
姜時念點頭答應,先把沈延非號碼存好,看著尾號幾個略顯眼的數字有點晃神,等再抬頭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車已經從面前離開。
對數字敏,很多都是過目不忘,如果沒記錯,沈延非疑似……還在用高中時期的那個手機號?這麼多年了,都已經換過好幾個。
姜時念站在月灣沈宅門前,回往里走,順便在微信搜索了沈延非的手機號,順利找到他賬號,看見他的頭像是一片白,右下角約有個手繪的小圖案,剛要點開,屏幕上就豁然跳出秦梔的來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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