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陸星然被林奕勾著肩膀走到一旁, 聊著南禮的氣候、食、風景，間或說幾句各自學校的奇葩見聞，引來其他同學的跟聲附和。

籃球場上高一學生分散開練習, 鞋底過球場地面的咔呲聲，籃球拍打地面的砰砰聲，都不及周尋心髒的撞擊聲來得猛烈。

他低垂著眼眸, 視線落在幹淨的瓶口, 了一下幹涸的, 靜默片刻, 而後指尖轉, 將瓶蓋重新擰好。

周尋俯將水瓶放回原時，喬七正推門進來, 看清他的作後急忙過來。

“這瓶水被我喝過了。”

周尋站直, 目微垂, “嗯, 我沒。”

喬七有些不好意思，左右看看注意到只有周尋沒有水, 又掃到他幹涸的瓣和額頭上晶亮的汗漬, 擡起頭, “我幫你去買一瓶吧？或者你想喝什麽？雪碧？”

喬七的高在生中算中等偏高, 在周尋面前仍然是小小一只。此刻擡著眼眸的樣子很乖。

周尋笑著看人，“那麻煩幫我買一瓶——”

“臥槽小心球！”

周尋聽到聲音時已經來不及閃避, 只往旁邊挪了半步把喬七擋得嚴實，後背就被重重一撞。飛過來的籃球帶著一狠勁，力度極大, 撞得他直接向前了半步，喬七“啊”一聲向後跌, 摔倒在座位上。

看臺座椅靠背低矮，只有十公分，再後面是大理石堅的棱角。周尋顧不得多想，在喬七後腦著地之前已經俯，一手撐地，一手抄到腦後。

後背被座椅靠背硌得一痛，喬七咬一下牙，後腦溫，耳邊很清脆的一聲，年上的青檸味已經撲鼻息。

周尋半撐著護在上，鼻息撲在頸側，悶哼一聲沒。

籃球砸到人後落在地上，滾向牆角。

館一瞬安靜。

“周尋？”喬七輕喚。

周尋“嗯”一聲，一只手掌撐著地慢慢起，另一只手托著喬七後腦將帶起，之後收回垂著沒。

指尖尖銳的痛，鼻息間是上的甜味。

周尋微蹙眉頭，在痛和甜之間撕扯。

後鬧哄哄一片，他回過頭，和幾米外的男生對視。

男生眼裏一火氣，正瞪著他，像是那一記籃球還沒能讓他洩憤。

林奕大罵一句沖過去，程轍快速和周尋對視一眼跟上。周尋扭過頭，查看喬七是否有異樣。

喬七發有些，眉頭輕蹙，皺著一張小臉，可能還是磕到哪裏了。

餘中陸星然低咒一聲，朝十班同學吼了一句“快去拉著點別當先手的那個”，人已經朝喬七跑來。

距離不遠，不過幾步的事。

陸星然扶著喬七肩膀，仔細打量，語氣急切，“七七，摔著哪裏沒有？”

喬七展開皺著的眉，“我沒事。”

忽略掉後背的痛，轉，視線掃向周尋的手，還記得耳邊響過的聲音。

周尋的手垂著，無名指發紅。喬七手想要拿起他的手查看又不太敢作，兩只手虛虛地捧著他的，微仰著頭急急問他：“你的手指痛不痛？可以嗎？”

陸星然手臂垂落，詫異地看過去。他看到周尋擋球後撲在喬七上，很快又站起，沒料到他了傷。

周尋額角淌下冷汗，結滾，角掛著笑，“還行。”

後還是鬧哄哄一片，林奕天生的大嗓門占盡優勢，將始作俑者說得不得還口。

喬七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音下更顯細，“我帶你去醫院看一下。”

邊說邊收拾書包，又囑咐陸星然，“我帶周尋去醫院看一下，你等一下念念，有事，正在外面接電話。”

陸星然看向兩人。

喬七俯收拾，正把水瓶放進去。周尋目落在上。

雖然認識周尋時間不算久，他也看過他平時對生的樣子，禮貌、有分寸，也會說笑、會給同學講題，但是和他對喬七時是不一樣的。

對待別人，周尋是沒什麽緒的接。別人來找他聊天，別人來找他講題。

但是周尋對喬七，一開始就是主的。

他見過他寫兩份檢討，見過他把喬七的檢討在自己的下面，見過他主給喬七講題。

那天一起吃飯時，周尋提到“青梅”時明顯帶著緒，後面又找喬七要了聯系方式。

還有今天他下外套讓喬七蓋，還有剛剛為喬七擋球。

如果周尋不移位置，籃球會擊打在他的肩膀上，再彈飛，也不會傷害到喬七。他的作只能說明，他在擔心喬七傷，他要把護得周全。

一旦想明白，心底的怪異緒再也不住。

“陸星然？”

陸星然回神，應下一聲，又問：“你自己可以嗎？”

“可以。”喬七收拾好書包，手臂上搭著周尋的服，“那裏我，你不用擔心。”

林奕那邊鬧哄哄地推著一個男生過來，語氣不善，“過去，道歉，然後讓我們砸回來。”

男生微低著頭，喬七還是記起，這個人是姜琦。

姜琦擡起頭，眼底不忿，對上喬七平坦直率的目後迅速移開，瞪著周尋一聲不吭。

周尋看著他沒說話，眼底一片冷然。

後背被林奕推搡了一下，頭皮在周尋的視線下發冷，姜琦又憋了一會兒，嗡著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周尋冷聲，“和喬七道歉。”

姜琦臉瞬間脹紅，悶了一會兒才出一句幹的“對不起。”

喬七實在說不出“沒關系”，只點了下頭，轉向周尋後聲音輕，“我們快去醫院吧。”

“嗯。”

聽到醫院字眼，程轍這才注意到周尋紅腫的手指，下一點，“折了？”

林奕又罵了一句，推了下姜琦，“今兒這事兒沒法就這麽完了。”

周尋手攔了一下他，“問好他哪個班級的，電話留下，我先去醫院。”

“放心吧，給你辦得妥妥的。”

周尋聽他語氣不放心，“問好就行，醫藥費他得出。”

“……”林奕看著他點頭，“行，你讓小，喬七先和你去，後面理好了我去找你。去哪家醫院啊你們？”

周尋目看向喬七，語氣溫幾分，“去哪家？”

“兒醫院。”

周尋作一頓。

林奕本想扭頭憋住笑，在“敵人”面前把範兒端住了，可一想到這麽爺們兒的周尋要被帶去兒醫院還是“哧”的一聲笑出聲。

喬七只覺得這群人聊天耽誤了太多時間，周尋額角的汗一直沒斷過。拿出一張紙巾遞過去，繃著一張小臉，“18周歲以下也是兒科的診治範圍，”想到林奕剛剛的笑，微頓後又補充：“當然去普通科室也可以。”

“兒科”這詞一出，林奕又想笑，他瞥了一眼繃著角眼底有笑的程轍，又看向臉漸黑的周尋和旁邊皺眉看他的陸星然，忙擺正了態度，語氣艱難，“我三年沒生病，呸，生病是要去，要去兒科看的。”

喬七本來也沒想爭個高低，等周尋完汗招呼他一聲往外走。

周尋擡腳跟上。

陸星然看著兩人一前一後的影，還是沒忍住跟上去。

運館門拉開的瞬間，喬七走進裏，陸星然握住周尋手臂，目與他對視，“周尋，你對七七——”

周尋眼神平靜坦，等他說完。

陸星然和他對視片段，將未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他收回手臂，“你們快去吧。”

周尋“嗯”一聲，快走幾步跟上喬七，兩人并肩遠去。

陸星然擰著眉心看了一會兒，收回目。

-

時間劃過下午2點，正好，只是風有些涼。

喬七了下肩膀，腳下踩著周尋的影子，轉頭征詢他的意見。

“我們去普通人醫院也可以的，距離和兒醫院差不多遠。你想去哪個呀？”

周尋敏地捕捉到的心思，反問：“你平時去哪個？”

喬七微愣，生病的況并不多，再加上魏雪工作的關系，每次生病也都是去兒醫院。但是想到剛剛林奕聽到“兒科”的反應，下意識撒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慌，“我去兒醫院比較多。”

比較多就是，還有比較的況去人醫院。

周尋應該聽得出來吧。

周尋輕聲一笑，眼底的笑意也浮現，“那去兒醫院。”

喬七點頭，又聽到他說：“你對兒醫院這麽認可，一定是有它的過人之。”

“……”

這話讓喬七不好接，兩人站在街邊，風一吹過，上寒直豎。抱著周尋的服遞過去，“你穿上吧，外面還是有些冷的。”

周尋目垂落，睨了一眼在外面的又將視線移走，“我不冷，你拿到車上蓋。”

喬七只得又將外套收回去，擡手招了一輛車。兩人一前一後坐進去，喬七報了目的地，車子啓。

司機師傅正在和的友聊天，不時外放幾條語音消息，再回複上一句。喬七聽著一條條悉的街道路名，去看邊的周尋。

他應該還是很疼的，額角的汗又淌下來。喬七不知道怎麽安他，只得聊天轉移走他的注意力。

“通知你家長過來吧？”

出租車後座并不算寬大，周尋曲著長，和喬七一掌之遙。坐得近了，上的香味又飄過來。手指確實很痛，周尋飄著緒緩解。

聽到的問話，周尋視線移過來，“我外公傍晚6點飛到南禮。”

“哦哦，”喬七從來沒聽他提起家人，心裏閃過一個他之前是不是自己一個人住的念頭，算算時間，“應該來得及，如果況不嚴重的話。”

看著周尋放在上的手，又掃到他依然幹涸的瓣，從書包裏拿出水瓶，“我把瓶口一下，你先喝一點水吧？”

周尋目微垂，喬七的手不大，手指細白，一手握住瓶，一直在瓶蓋上，好像只等他一句話。這一瓶水其實還很滿，或許只是抿過一小口。

“不用。”

“嗯？”

“你幫我擰開瓶蓋。”

“哦……”

喬七依言扭開，周尋手拿過，仰著脖頸往裏倒了幾口，結滾將水吞下。

自始至終沒過瓶口。

喬七聽不到年的怦怦心跳聲，也沒注意到年借著拭角移到窗外的視線，只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不是高峰時段，到達醫院是二十分鐘後。

周末的醫院比往常要擁，科室的號聲不斷。喬七走在周尋右側，小心地護著他傷的右手。

到掛號窗口前，周尋停下腳步，垂眼看著，“你去把服換一下。”

喬七眨眨眼，想起一會兒可能遇到魏雪，看到這個季節穿子難保不會被說，笑著謝過周尋，將他的服遞過去，“你的服也穿上吧。”

周尋一頓，起眼皮，“你來幫我一下？我自己可能沒辦法。”

人群熙攘往來，大廳中年微弓著腰，垂眼看幫他穿好一邊袖，又挪到另一側，小心地從袖口出他的手指手掌。最後站到他前，幫他整理好領。

醫院沒有更室，只有母嬰室和衛生間。周尋等喬七的影消失在轉角，轉走到掛號窗口前。

“您好，請問骨科魏雪醫生的號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