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盛安京,便對魏妝一見傾心,還曾在馬場救過一回。在北契草原,奪妻是件誰有能耐誰勝的尋常事,他從未發現還有人比魏妝更適合做他的王妃!何況如此纖蒼白,一眼便知并不得丈夫寵。
魏妝聞言眼角一翻……罷,原想聽拓跋辯駁幾句,這般一說更抹不清了。
“夫人”也不稱呼,還直喚名字,疆塞男郎之莽撞!
謝府羅老夫人低聲氣,怒道:“拓跋郡王來京朝貢,公務繁忙,吾等家事不用費心。”
拓跋朗聲直言:“老夫人勿怪,本王真心關切魏妝。”
果然謝敬彥的容越發冷沉,咄咄著魏妝問:“你作何解釋?”
心積慮嫁他,為的不過是謀高圖貴,他皆滿足。多年的夫妻,若能安分守己,便對他已沒了,他也能看在兒子的心愿上,彼此繼續過下去。可非要,頻頻地弄出幺蛾子!
男人蹙著墨眉,冰霜的臉龐上威憤難消。
陶沁婉眼底浮過幾許輕松快意,越發把謝睿在邊扯了扯。
魏妝瞥見,本就脆弱的心口,只覺得堪堪一痛。
那櫻紅角的艷麗中,微不可察地暈出蒼白。自從開春換了調理方子后,起初覺得和通順,近日卻愈發氣短發虛了。
生下睿兒,除了最開始的兩年在魏妝院里,之后就被老夫人要去邊養著了。而謝敬彥竟未阻攔,任由老夫人讓人把十月懷胎生下的寶貝抱走。如今雖母子間仍親厚,卻分明從兒子的眼神里看得到克制的生疏。
幽暗影映照魏妝的臉頰,歲月并未在上留下什麼痕跡。說是三十,也只因與謝敬彥親十三載,一顆心早就反反復復磨得疲憊。
但若論容貌,京城皆知的,左相夫人艷絕倫,看過去比之二十出頭的也無差。且加之風韻沉淀,更是人一生中最極魅力的時候。
忽地只覺腔里痛更劇烈。往門邊看了看,發現自己的婢正萎在外頭,門扇上還掛著一面手帕。
手帕做暗號的麼?魏妝登時便明白過來了,就說陶沁婉一行人怎麼闖得那般及時。
原來皆圈套。
罷,也過夠了。既然拓跋話都這麼說,自己多辯無意。
但某些人既對自己毒,也別想求魏妝給出路!
魏妝輕笑道:“有勞陶‘妹妹’辛苦布局了,你變賣首飾收買我跟前丫鬟,模仿字跡給我下套,還討好我親生兒子,心積慮為的不過是頂替我位置。但你怕是不了解謝敬彥,他頂頂厭惡人耍心機,只怕你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到頭來……一場空,什麼也得不到。”
陶沁婉臉刷白。
魏妝不屑一顧,又瞥了眼男人清沉的俊容,干脆道:“大人問我要解釋,有何可解釋的,嫁謝府多年,但凡聽我解釋,你我又怎會走到如今田地?強扭的瓜不甜,施多料也果然不甜。既是兩廂厭棄,那便和離吧,這樁婚我也過膩了,還給你和你心間人。至于睿兒……”
頓了頓嗓音,心不控制地往頭涌——只怕這個養在老夫人與陶沁婉邊的兒子,心底里也不親昵自己,而跟著自己,又如何有跟著他居高位的父親有前程呢?
“至于睿兒,給他自己選擇,他若愿意跟我便跟,不愿隨也罷。”魏妝繼續慢沉沉道。兀地一聲“唔”,只覺鐵腥味洶涌而出,竟驀然兩眼發黑栽倒下去。
“母親——”昏暗中天旋地轉,卻看到那修長凈白的小年,狠力地甩開陶沁婉的遮擋,向自己沖了過來。
魏妝吃力地著兒子,再瞥向謝敬彥驚愕的臉龐——高的鼻梁,眸深如海,玉質金相,就是這副容曾經那般吸引了自己。然而,
男人的才俊要來何用?沒有心,就如冰淵。倘若再給一次機會重來,絕意離他遠遠的。
兩廂不招惹。
第2章
“麻利點,攢勁兒——”、“往旁邊讓讓,容我這頭先過!”
夜戌時,油燈燃著金黃火焰,冷風從孔隙里滲進來,吹得人筋骨發涼。
隔著薄薄的木板艙,只聽外面河道上硁硁響。沈嬤頻繁皺起眉頭,低嘖了句:“這都桃花開過了,還能逢到下雪天,奇哉!”而后起裳,又替側的鴿姐兒把棉毯掖好。
打從江南西道筠州府北上,主仆二個出發時都春三月了,誰能料到眼看臨近盛安京,竟然下起雪結了霜冰。
河面本來不算寬,前面幾只船要掉頭改河道,們這些后面的也就只好跟著起來,費老勁兒了。
沈嬤試探了下鴿姐兒的暖壺,還好,一直抱在懷里總算散熱慢。行船不生火,這還是半日前停靠在岸,跟岸邊的漁民戶灌的熱水壺,一壺收去五文錢。
鴿姐兒卻是不怕冷的,平日骨暖得像爐子,用沈嬤的玩笑話講,以后的郎君過冬必舍不得松開,多溫的天然一暖爐呀。每聽得鴿姐兒就臊紅臉打人,仿佛已經看到那位來日的郎君在跟前,未出嫁的只知不要命的。
此刻姑娘家腦袋靠著艙板,還在打盹兒,上的棉毯已經了半拉子在地。出雪白的脖頸,妝玉琢的面容,輕闔的眼簾像是兩扇細的黑翎,惹人憐不已。
自從十四歲葵水來了之后,小姐原本單薄的板也一日變一個模樣,瞧那纖巧鎖骨下的起伏,端得是婀,楚腰細若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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