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出京兆韋氏，是老夫人的嫡親侄，出嫁前父兄疼著，出嫁后老夫人寵著，日子過得很順心，唯一添堵的就是大房的兩個侄。

老太太雖不喜大房，對兩個孫卻極寵。

不管是大一點的三娘，還是小一點的九娘，都疼到了骨子里，什麼新鮮玩意都著們。

大房的三娘和生得二娘年紀相仿，兩人差不多時候相看，誰曾想三娘竟有幸被太子看中，親自求圣上賜婚，主東宮做了太子妃。

韋氏退而其次，想著將二娘嫁給其他皇子，公爹卻說崔家出了一個太子妃已經足夠了，再嫁皇家只怕會惹得圣上猜忌。

公爹都發話了，韋氏還能說什麼呢？

好不容易把二娘嫁出去，過了幾年的舒坦日子，如今七娘又到了相看的年紀，這就算了，偏生后面還有個快要及笄的九娘。

韋氏實在笑不出來。

整個，誰不知道崔九娘姝無雙？

這還沒及笄，明里暗里打聽得人就數不勝數，要是及笄了，崔家的門檻還不得被踏破？

有九娘在前，誰能看得見的七娘？

韋氏帶著這樣的怨氣，素來對們沒個好臉。

崔窈寧今兒個穿了件妃纏枝紋褙子，下搭了條荔枝白羅，因著天氣冷，外罩著瑩白緞織掐花斗篷，圍領簇了圈雪白的絨，愈發襯得雪花貌，濃鬢香腮，像是牡丹盛開絢爛到極致的那種灼艷迭麗，帶了點咄咄人的張揚。

一進來，滿室生輝不外如是。

韋氏看著更覺得糟心。

崔窈寧才要說話，后面忽然傳來老夫人不悅的聲音：“九娘自子骨就不好，你這個做嬸娘的不心疼就算了，怎麼還跟個小輩計較？”

崔窈寧回頭。

幾位丫鬟攙著個面容慈祥溫和的老太太進來，因是才禮佛回來，穿得很是素凈，只有手腕套了兩個水頭極好的翡翠鐲子，顯出幾分貴氣。

崔窈寧快步過去攙扶住，嗓音又又，“祖母…”

小姑娘的語氣里滿是濡慕和依賴。

崔老夫人聽得心都化了，拍了拍的手背，慈聲說：“別怕，祖母在這，看誰敢教訓你。”

二房的七姑娘崔萱見狀撇撇，語氣泛酸，“有祖母這麼偏疼著九娘，誰還敢說啊？”

和崔窈寧一直不合。

除了有母親耳提面命的原因外，還因為崔窈寧總找六姑娘崔秀秀玩，分明倆才是嫡，卻總跟個庶來往，平白折了們的份。

崔老夫人雖然喜歡大房的兩個孫，卻也不是拿二房的孫當草的人，聞言佯怒道：“你這丫頭，倒好意思說我偏疼，仔細想想，哪回兒我教人送的東西不是你和九娘一人一份？”

七姑娘崔萱到底年，見祖母板著臉，以為真生了氣，忙走近晃著胳膊撒說以后不會了。

崔老夫人手點了眉心一下，提醒道：“你娘是個糊涂蟲，別學，都是自家姐妹，沒得非要爭個高低出來傷了分，倒讓人笑話。”

文嵐是個爭強好勝的脾氣，七娘子隨了。

好在七娘年紀還小，心地也不算壞，掰得過來，否則要頭疼死。

崔萱訕訕一笑沒說話。

韋氏卻惱了，被姑母當著這麼多小輩的面訓，臊得臉都紅了，氣得跺了跺腳，“母親！”

又不是二八，做這種姿態。

真是沒眼看。

崔老夫人瞪一眼，教人攙扶著坐了首位。

崔譽忙起，領著大房的人跟崔老夫人行禮，而后恭聲問起老太太一路上的況。

崔老夫人語氣平淡的回了幾句。

兩人分明是母子，卻客氣疏離的像陌生人。

崔窈寧看著他們，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

父親和祖母的恩怨后來才知道緣由。

祖母當年生父親的時候大出，廢了好大功夫才生出來，結果父親卻被曾祖母抱去了養。后來，等祖母養好，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本不要，哭著鬧著要回曾祖母那。祖母覺得心寒，生了二叔后留在邊親自養，曾祖母說不顧父親，就把父親又要回了自己院里。

直到曾祖母去世，父親才又回到祖母邊，可那時候祖母邊已經有了甜的二叔，父親又是個沉默斂的子，跟祖母更加疏離。

后來，父親到了婚的年紀，祖母給他挑了娘家的侄為妻，父親拒絕了，說只想娶母親。

祖母氣個半死，覺得是曾祖母了這麼多年，以至于他們母子分淡薄，好不容易把曾祖母熬走了，父親卻要娶曾祖母的嫡侄孫。

自這次以后，祖母愈發不待見父親，不待見大房，母親嫁過來后更是沒給過好臉。直到上輩子祖母去世，兩人的心結都沒解開。

父親上不說，心里大概也是難過的。

父親和祖母對自己都一樣疼，如果有機會的話，崔窈寧真心希他們兩個能夠盡釋前嫌。

崔老夫人和兩個兒子寒暄完，先問起各房公子們的學業況，滿意點點頭后問起府姑娘們的婚事。

“六娘定了親，七娘和八娘都到了相看的年紀，八娘…”崔老夫人頓了下，看了眼韋氏，敲打道：“文嵐，八娘喊你一聲母親，的婚事你也上點心，到底是我們崔家的姑娘。”

韋氏強笑著應了聲是。

八姑娘崔婉始終垂著頭，一派低眉順眼的樣子。

是庶，生母只是瘦馬，過一陣寵后便被父親拋之腦后，自小就被人忽視慣了，沒想過有一日，祖母會替自己的婚事做主。

這樣一來，嫡母也會費些心思。

崔婉不敢奢想什麼高門大戶，只要是個清白人家，能做個當家娘子便足夠了。

崔婉紅著眼起道謝。

崔老夫人笑了笑，“自家人，說什麼謝。”

言畢，崔老夫人的目又落在崔窈寧上，小姑娘也不知在想什麼，心不在焉的，轉頭看向大兒媳王氏，“我記得再過兩月，咱們九娘便及笄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