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別墅時，客廳的燈還亮著。

林之渝飛速環顧四周，發現母親出門時背的包放在了置架上，便趕忙上了樓，朝父母的房間跑去。

“之渝？你怎麼回來了？”

門口，還未敲門，鐘怡秦忽然著發從另一側的帽間走了出來。

林之渝急忙小跑兩步上前，仔細打量著母親，滿眼關心：“我聽說你不舒服，所以趕回來了。”

“你現在怎麼樣？還好嗎？怎麼會不舒服呢？是不是因為那個‘方’……”

語氣焦急，話里話外都是真切的在意。

可鐘怡秦卻好像只聽到了“方”兩個字，驚了一瞬，立刻上前捂住林之渝的。

“你爸還在屋里，不要提這件事，他還不知道……”

“倒是你，你是真笨還是裝糊涂！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懂得抓住嗎？”

鐘怡秦說著，又將頭發上的巾拿下，抖了抖。

力道收放自如，臉神態自然。

到這一刻，林之渝忽然一下全都明白了。

“所以……你跟爸，是故意留我在陳家的？”

見林之渝終于領悟，鐘怡秦一臉恨鐵不鋼地樣子：“你才反應過來嗎？”

“你怎麼就一點沒有傳到我的機靈勁兒呢？”

說著，鐘怡秦還嘆了口氣。

那麼多人看著陳沐深把自己的兒抱進了房間里。

那可是許多人想結，連邊兒都挨不上的陳家啊！

多麼好的一個復合的機會，偏偏自己這個兒一點都不爭氣。

“哎，你真是……算了，懶得說你了。”

鐘怡秦越想越堵心，干脆不想理人，本想推門進臥室，可不料下一秒，卻聽見林之渝有些失控的質問聲。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

“你們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林之渝一下拔高音量，好像很多緒都在這刻徹底兜不住了。

原來在父母眼里，自己就是一個可利用的“工”，是用來籠絡陳家這個“權貴”的工。

想著一路上的擔憂、焦急和恐懼，就覺得自己既稽又可笑。

“大晚上的鬧什麼？”

林遠德被驚醒，從臥室里走了出來。看著被驚喝住的鐘怡秦，又看向有些緒激的林之渝，他頓然煩悶四起。

“你為什麼回來了？”

為什麼回來了？

林之渝覺得這個問題太可笑了。

這里是自己的家，不能回來嗎？

一直以來，在父母的眼里，到底算什麼呢？

為了彌補一切，周旋好一切。

放棄了許多許多的自我，可是為什麼到頭來還是這樣？

口劇烈的起伏著，有好多好多想要反駁的話堵在邊，卻一句都講不出來。

從看見林之渝一言不發，悶悶生氣的樣子，林遠德就氣不打一來。

他這把年紀，什麼人沒見過。

像陳沐深那樣的人，能夠瞧得上自己的兒，都是林家莫大的殊榮了。

對于林之渝而言，嫁給他也不失為一個良好的歸宿。

可偏偏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愚笨。

機會制造好了，都不懂得利用。

想到這里，林遠德又越發地看林之渝不順眼。

“真是個廢！”

丟下這句話，林遠德本想再次打開臥室門，不想理會。可門把手還未來得及按下，后的聲音再次傳來。

“爸、媽，我有時候都懷疑，我真的是你們的兒嗎？”

廢、沒用。

又是這些詞匯。

像是無形中給本就厚重的緒添加了更大的砝碼。

林之渝快要被這沉甸甸的重量擊垮了。

“你大晚上的胡說什麼鬼話呢？你是我生的，能不是我們的兒嗎？”

鐘怡秦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又接著指責起來。

“是嗎？可我為什麼不到呢？”

“生日為什麼要送我菠蘿呢？媽，你不知道我菠蘿過敏嗎？“

“我不喜歡甜口的湯，也不喜歡淺，你們永遠都記得是姐姐的喜好，而不是我……”

“你們為什麼看不到我的努力，我的存在呢？”

林遠德聽不下去，握住門把手的作又松開：“你有什麼存在和努力？”

“你所謂的努力就是把你姐姐騙去國外，還差點毀了林氏和陳氏的合作？”

“你上吃的穿的用的，哪個不是林氏給你的？你又有什麼資格在這里大吼大？”

林氏、林氏。

又是林氏。

又是這樣。

是啊，父親說的沒錯。

有罪，哪里都有罪。

在這一刻，林之渝心里叛逆的因子達到了頂峰。

“所以這就是你們讓我籠絡陳氏的理由是嗎？”

“林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需要讓你們貢獻兒的做換是嗎？”

啪！

母親一掌甩過來。

林之渝被打偏了頭。

“誰讓你這麼跟父母說話的！”

“道歉！”

好痛。

林之渝心里好像有什麼被打碎了。

徹底打碎了。

看著面前的父母，忽然就笑了。

眼淚從眼里不控地流下來。

像是代表著的狼狽。

站在他們面前，安靜著，沉默著，什麼都沒說。

只是搖搖墜地，緩緩地向后退了兩步，再轉，跑下了樓。

“真是不讓人省心！”

林遠德不管，轉摔了門。

門口的線暗了暗。

樓梯的暗，鐘怡秦就站在那里。

那一掌打出去時，鐘怡秦就后悔了。

看著林之渝轉，本想要攔住，可自己卻又好像被什麼攔住，讓不敢去手。

仔細想想，以前也這樣打過。

沒幾天，還是會回來，和他們道歉。

到底是他們的兒，還是離不開他們。

想到這里，鐘怡秦也就沒再去阻攔。

只是，忍不住往樓下過去。

林之渝已經從客廳拿起了回來時帶著的托特包，打開了大門，跑了出去。

安靜的客廳隨門的打開而有了靜，再隨著門的關閉又恢復寧靜。

鐘怡秦忽然在這一刻覺得，自己的兒好像不會再回來了。

——

陳沐深接完電話，已經是10分鐘以后。

發車子前，他下意識地看向別墅門口，卻看見林之渝捂著臉跑了出來。

還穿著來時的那件外套，跑得跌跌撞撞，卻又形落寞。

他趕忙下車，沖著林之渝的方向走過去。

“林之渝？”

原本還在崩潰緒里的林之渝，聽到悉的聲音，猝然抬頭。

男人拔的影立在夜下，和只有幾步之遙。

看著他，慢慢朝自己走近。

直到看清他的臉。

夜映照，看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

和他重逢后，每次見面，自己好像都是狼狽的、狀況百出的、難堪的。

可這次，也不知道該怎麼躲了。

真的覺得好累。

說不出來的累。

“你還好嗎？需要我幫忙嗎？”

直到走近，陳沐深才發現紅腫的半邊臉。

顧及著緒，他沒有直白地去探究剛剛發生了什麼，只是不自覺地擰起了眉心。

林之渝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站在那里，安靜了許久。

陳沐深也沒有繼續追問，依然十分耐心地等著。

沉寂了很久很久之后，林之渝忽然抬頭，沖他開口：

“陳沐深，可以帶我離開這里嗎？”

“我想越遠越好，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