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被人帶回宮中那日，正巧臨春遇上。

那段時間臨春正在新學西域的舞蹈，預備在父皇生辰時獻舞，討父皇開心。可不知怎麼，在一段作上怎麼也學不會，練了一上午，給自己練生氣了。臨春坐在臺子上，一腔火氣無發泄時，余瞥見父皇邊的李德順領著一個衫質樸的年走來。

臨春略一想，便將那年與那位四皇子對上了號。

著人攔下了李德順與那年。

“站住！”臨春抱著胳膊，頤指氣使看向那年。

那年竟也毫不畏懼地看著臨春，那雙眼不卑不，惹惱了臨春。臨春便故意為難：“為何見到本公主還不下跪？”

不承認他的份。

李德順意勸阻：“三公主，奴才還得去向陛下復命呢……”

臨春不講理道：“著什麼急？出了什麼事？自有本公主擔著。”

臨春那時是大楚皇室最寵的公主，皇帝對的疼，人人都看在眼里。李德順自然也不敢違逆，只得退到一邊。

臨春著西域的舞，裳上珠玉琳瑯，隨作而發出響。繞著年走了一圈，打量一番，而后道：“本公主在問你話呢，你為何不答？”

年聽著臨春上的珠子相，語氣淡漠：“我是公主的兄長，怎有兄長給妹妹下跪的道理？”

臨春對他這副漠然的態度很是不滿，心底那腔火氣終于找到地方發泄。

“來人，取我的鞭子來。”

李德順臉一駭，若是言語上為難自己便也罷了，可這要是了手……

再次開口勸阻道：“三公主，如此恐怕不妥。再怎麼說，這也是四皇子殿下啊，三公主。”

臨春不聽，一意孤行。

“李公公，你可確定他的份？可別人混水魚，混淆我大楚皇室脈。”

臨春執意要打，李德順自然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著。

命人將年按住，抬手便了他兩鞭子，“憑你也配做本公主的兄長？”

鞭子在年臉上留下一道痕，年抬起頭來，看了眼臨春。臨春厭惡他的眼神，人將他的頭按下去。

于是在謝明崢的視線里，便只能瞧見那雙玉足。

致小巧的足，白皙而，踩在火紅的地毯上，形極致鮮明的對比。腳踝掛了一串鈴鐺，隨著走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臨春自己了幾鞭子，便累了，由自己旁的宮娥接手繼續他鞭子。而自己則是退到一旁，命人搬了把椅子來坐著，又備了葡萄。

臨春坐在椅子上，一雙玉足未落地，就這麼在他跟前晃著，帶著腳踝上的鈴鐺，清凌凌地響著，狡黠的笑聲從他頭頂傳來。

……

久遠的回憶漸漸失，臨春想，這樣的折辱，他心里自然恨死自己。

后來，證實了謝明崢的確是皇家脈，了四皇子。按理說，臨春該喚他一聲四皇兄，可臨春從未喚過。倒是謝明崢，或許是記恨那句話，之后每回見到自己，總要喚一句三皇妹。

那之后沒多久，謝明崢便去了北境打仗，立下赫赫軍功，再不是從前那個份微賤的年。

而謝明崢功勛越顯赫一分，便越有人提及臨春與他這段往事。那些傳聞落臨春耳朵，亦總在夢里折磨著臨春。總夢見謝明崢找自己報仇。

如今，夢境真了。

頭頂那把鋒利的劍終于落下，未知的煎熬變作的煎熬。

臨春哽咽不已，漸漸忍不住，變作大哭。

謝明崢自回憶中回神，縱然過去這麼久了，可回憶還是鮮活如昨日。他記得那地毯的紅，醒目刺眼，亦記得那雙腳的白，純潔無瑕。記得那鈴鐺清脆的響聲，記得上珠玉撞的聲響，記得的笑聲，甚至記得那日烏黑的葡萄，晶瑩的水。

那是怎樣的折辱，他心里該恨的。

卻是從此纏，不得安眠。

謝明崢垂下眼，見哭得梨花帶雨，低聲道了一句：“別哭了，已經沒事了。”

他其實帶了些哄人的腔調，可臨春哭得太過投，一心沉浸在自己馬上要完蛋的覺里，并未注意到他說話的腔調。

謝明崢知曉哭，倒也沒繼續說什麼，索讓繼續哭。今日的皇宮太過喧鬧紛，糟糟的，各宮各殿都還著。謝明崢人收拾出了平時沒什麼人居住的含殿，將臨春放下。

臨春坐在羅漢榻上，裹著謝明崢的披風，終于哭累了，怯怯看了眼謝明崢。

謝明崢看著狼狽的模樣，衫破爛，發髻散，臉上還有些灰塵，與自己記憶中那個尊貴驕矜的小公主實在對不上，還是適合生慣養，矜貴縱的樣子。

應當換服，重新梳洗一番。

可現下，謝明崢邊只有自己軍營里的下屬，那些全是男人，沒有一個人能伺候臨春。他記得臨春十分貴，絕不是能自己親自做這些事的人。

謝明崢看了眼臨春，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臨春被他看得心里發，心慌得更厲害了。

他方才那眼神……怎麼看怎麼嚇人……

嗚嗚嗚嗚。

薛冰在門口守著，見謝明崢出來，當即迎上來：“殿下。”

謝明崢看他一眼，道：“你去尋個會伺候人的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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