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展容覺裴敏行放墊子放的好像有點太久了，忍不住問：“還沒好麼？”

裴敏行直起，淡淡道：“好了，你往后靠試試。”

墊子厚卻不算特別，靠上去腰就有了支撐，楚展容莞爾一笑，“舒服。”

“嗯。”裴敏行也彎了彎，轉之際目似有若無掠過賀留川，施施然在邊坐下。

賀留川瞇了下眼，“儀賓倒是心細。”

裴敏行不如山，“分之事罷了。”

電石火間視線匯，有火藥味散開。

楚展容輕輕一笑，對賀留川道：“父王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他未免太小瞧我了，堂堂郡主若是在自己的地盤還能被欺負，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再者——”側眸看向側的裴敏行，溫聲道：“有侯爺在，我放心。”

裴敏行深深著的眼睛，倏然一笑，“謝郡主厚。”

賀留川眉頭徹底擰了“川”字，還想再說什麼，被楚展容揮手打斷。

溫聲細語卻不容反駁：“好啦，儀賓府的守衛給你我也放心，去布置罷。”

賀留川只得悻悻而去。

高嬤嬤看了場好戲，心里有數，沒有出言冒犯裴敏行。

把聘禮、嫁妝和賀禮，都分門別類登記在冊，一一呈給楚展容看。

楚展容看一本給裴敏行一本。

東西太多了，其實也就看個大概，知道有些什麼方便日后取用或送禮即可。

賀禮屬梅家送的最多。

而最貴的當屬賜之。

一時興起，讓人抬過來看看。

當今陛下與父王不錯，是以賞賜給的東西也比旁人要多一些。

金銀珠寶自不必提，其中有幾匹云錦甚得心。

尤其大紅織金妝花的那匹，瞬間攫住了的視線。

下意識瞥向裴敏行。

他今日穿的是寶藍圓領袍，雖然也好看，但總覺得不如昨日那大紅喜服。

于是把這匹單獨挑出來，讓高嬤嬤拿給繡娘，給裴敏行做兩新裳。

高嬤嬤應下，“那奴婢一會兒讓繡娘來給儀賓量量尺寸？”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看向毫無靜的裴敏行。

卻見他正拿著個細長紅木盒子發呆。

楚展容頓覺無力。

說他呆，他還真就呆到底了。

那盒子里到底有什麼好看的？

沖高嬤嬤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著擺躡手躡腳走到裴敏行后——

結果什麼都沒看見。

這人把視線擋死了。

再一次羨慕起他們的大高個來。

不死心，稍稍踮起腳，視線越過他的肩頭，終于看到盒子里的東西。

是一支水頭極好的玉簪。

忍不住問：“這也是賜？”

高嬤嬤掃了一眼，展笑道：“是梅家送的。”

裴敏行終于回神，握著盒子轉，“郡主要看？”

楚展容本想說不是，卻在看清簪子的花紋時一瞬失神。

這支簪子竟與當年丟的那一模一樣！

猛地抬起頭，裴敏行也正在看。

“你也認出來了？”問。

裴敏行遲疑著點了下頭，“有些眼。”

楚展容小心翼翼從盒子里取出玉簪仔細打量。

不，不是丟的那。

只是有八九分像而已，都是上好白玉雕的玉蘭花。

記得很清楚，那花心著淡淡的紫，這卻沒有。

提起的心又放下，談不上失落，只是有些悵然。

丟了就是丟了，找不回來的。

眨眼的功夫便收拾好心，把簪子放回錦盒，笑著對丹玉說：“收到我的首飾盒里留用。”

待回首時發現裴敏行還在看，而且用的是一種看不懂的眼神。

可不等問，裴敏行又移開視線，對高嬤嬤說：“你方才說什麼？”

高嬤嬤：“郡主說要拿這匹云錦給您做新裳，奴婢便問問是要繡娘現在來，還是晚些？”

裴敏行掃了眼那濃正的紅，又看向一邊擺著的其他，問楚展容：“為什麼是紅？”

楚展容還在想他方才那個眼神，聞言隨口道：“因為我喜歡你穿紅唄。”

裴敏行一怔，驀地笑了起來。

像雨過天晴，豁然開朗。

他對高嬤嬤道：“讓繡娘現在過來罷。”

……

忙了一上午，楚展容有些累了，尤其是眼睛酸的厲害。

叮囑白珠，等裴敏行量完尺寸回來，若是了不必管，自去用膳便是，要小憩一會兒。

丹玉扶回臥房，把外間榻上的矮幾搬走，又鋪上厚厚的褥子，伺候去外衫躺下。

春過明瓦花窗落下來，暖融融卻不刺眼。

楚展容扯過薄被蓋好，舒了口氣。

丹玉打開香爐，往里添了些助眠的香料，輕聲說：“今日事多，奴婢和白珠都忘了給郡主拿墊子，沒想到侯爺竟然能察覺到，可見是個心細的人。”

楚展容閉著眼，似乎還能到當時裴敏行的溫。

幅度極小地點點頭，“是心細。”

丹玉乘勝追擊，“那郡主喜歡他麼？”

“嗯？”睜開眼，懶懶睨著，“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丹玉放下蓋子，了手，笑瞇瞇地走回來在榻邊蹲下，“能讓郡主高興，讓郡主歡喜，奴婢就喜歡，郡主若不喜歡，那奴婢也不喜歡。”

剛進門的人作一頓，倏地抬眸看來，沒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消失了。

室的主仆二人渾然不知，外室到門口做了各種妙的隔斷，裴敏行站在門口，恰好被擋的嚴嚴實實，互相看不見。

沉默了一會兒，楚展容聲音越發輕緩，像是快睡著了，“哪有那麼多喜不喜歡？夫妻過日子，莫說如膠似漆，能相敬如賓已是萬幸啦。”

明明站在下，裴敏行卻莫名覺得有些冷。

但很快他又釋然了。

相敬如賓也好過老死不相往來。

只要人在邊就好。

丹玉卻沒他豁達，皺著眉，十分不解，“可人是有心的呀，婚前不喜歡，婚后一個屋檐下住著，不會日久生麼？不是有句話：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唔唔唔——”

“你都哪兒聽來的胡話，去去去，讓你的小也歇歇罷，別學那喜鵲喳喳喳喳的。”

楚展容含笑嗔怪地了兩下的，便翻留給一個后腦勺。

丹玉見沒生氣，嘻嘻笑了起來。

門口的裴敏行也不彎了彎，緩步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