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宋靠在樓梯上看了一會兒，發現他吃相優雅，速度也不像一開始那麼慢了。

看著看著，覺得有點不對，漸漸支棱起腰背，眉心也蹙起。

看這架勢本沒準備給留啊，真是人心險惡。

廖宋大踏步走下樓梯，快走到一樓時，手機信息忽然響了，隨手拿出來掃了眼。

5000轉賬。

一次踏出三格的及時收了回來，慢騰騰地走完了最后幾格，看見藍飯盒已經基本空了。

裴云闕頭也沒抬，評價得很中立：“還可以。”

廖宋笑得燦爛，彎腰把飯盒收回來：“滿意就好，以后想吃什麼可以跟我說。”

他轉過來面對著，昂了下向廖宋：“我的忌口你清楚吧？”

廖宋：“……啊？”

有一的遲疑。

但更要命的是，熬夜背過的資料瞬間跳了出來。

不吃蔥，不吃蒜，不吃帶刺的魚，不吃菜心只吃梗，不吃冬瓜南瓜茄子，不吃番茄炒蛋里的番茄，玉米不吃過老的，黃瓜不吃切片的，豆角只吃切細的——

當時營養師的資料給錯，廖宋背了整一晚上。

剛想問，這麼多忌口這空飯盒——

短暫回憶后發現，今天這三個菜剛好都沒踩雷。

番茄牛里有番茄，但是人家只是不吃番茄炒蛋里的番茄。

廖宋深呼了一口氣。

靚無語。運氣一向不好，擱這種破事上氣運偏偏好得出奇。

裴云闕眼神幽幽：“你啊什麼？很難做到嗎？”

廖宋果斷把他椅漂移掉頭，及時轉移了話題：“不難——今天下午要做呼吸功能訓練，走，提前上去吧。”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今天這位比平時乖，也比平時疲憊。瘦削面孔上一雙黑眸顯得更安靜，也更沉默。

臨結束時，廖宋在二樓收拾東西，作遠沒有以往那麼迅速。

到底要不要問清楚，今天那個浴室，到底是因為失誤、沖突，或者……

就是簡單的，是自己給自己洗澡。

突然間，屋里傳來清脆的撞聲，廖宋扔下手里的東西沖進去，發現人跌在床頭柜旁邊，手里的東西也散落在地毯上。

廖宋速度飛快，用肩扛住他手臂，非常輕松地將人扶起來，直接把裴云闕架到床側躺好，這才蹲下，把地上散著的幾張紙撿起來，并沒注意到，背后的人本來試圖抓住手臂阻止，最后還是作罷。

第二層床頭柜是開著的，廖宋看也沒看，把那幾張文件翻過來，空白面朝上，放回了屜，合攏，這才轉向他。

廖宋：“我跟你說過很多遍吧？請不要總是試圖彎腰，會對脊椎造很大力。”

裴云闕垂眸著，語氣很平靜，正低頭幫他掖被角。即使廖宋禮貌地掩蓋了，神依然顯得嚴肅又沉沉。

沉默了很久，裴云闕說：“知道了，我要睡了。帶上門。”

廖宋站在床邊看了一分鐘，才合門離開。

走到樓梯口，劉嫂跟往常一樣笑著送，廖宋停下腳步，問道：“劉嫂，問您個事。裴先生——就是患者的兄長，經常來幫忙……洗澡嗎？”

劉嫂點頭，有點遲疑：“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廖宋過了幾秒，才笑了笑，淡淡道：“沒事，我就確認一下。謝謝。”

今天走下山的，說是山路，走快點也就半小時，一段環形路。

一直到山下，廖宋才休息了會兒。在路邊著車水馬龍，靠在公站臺上點了支煙，零星火一閃而過，跟天邊赤的霞遙遙相映，廖宋吸了很深一口，過了肺，又把皮筋解下，披肩黑發散開，蓋住側臉，也蓋住了幾分輕微的煩躁。

即使只有一眼，廖宋也掃到了那紙上的容，因為那個格式太醒目。

那是一封錄取信，專業是人工智能，學校是麻省理工。

至于日期，早已過期。

無意間抬頭，看到街對面有輛醒目的庫里南，流線型的車，純黑。

幾乎是同時，車，后座的男人頭也不抬，聲線很淡：“走吧。”

好像被人發現，就是他停留的意義。

司機一個字也沒問，很快發了車，一踩油門匯了高峰期的車流。

廖宋眉頭皺了皺，視線挪開，把煙在手心捻滅，這才扔進了垃圾桶，扔之前特意對準了不可回收垃圾。

還巧，最近常到的人，也都是這個類型。

當然，也包括自己。

-

第二天上班時，廖宋多提了一兜盒子，還有兩盒鹵鴨掌，來自家附近的菜市場里的老王熱鹵。

中午飯點，裴云闕臉上的表，是預料中的反應。

“有毒嗎？”

廖宋掰了一塊下來，咬得咯嘣作響，看都沒看他：“不是給你吃的。”

裴云闕非常順手地拿了一盒：“我嘗嘗。”

每天五千飯錢呢，開玩笑，他是有錢，又不是傻。

廖宋有意逗他，手臂一，虛晃一槍裝作要拿回來，對面自然也躲了。

要命的是，廖宋穿得拖鞋了，重心前移的瞬間，就發現大事不妙，好像要站不穩了。

把自己到病人上，那還不如先摔死。

抱著這種心態，廖宋努力控制了前傾的方向，最后還是以一種非常牛的姿勢，跌在了椅座位邊緣，額頭上的——這讓看上去既像在拜神，又像在口人。

別墅門也是這時候被推開的，同時傳進來的還有劉嫂熱地招呼：“盛先生您看，您這也沒打個招呼，還是裴小姐剛剛才跟我說的……”

下一秒，聲音就停止了。

事進行到這里，其實廖宋都可以接，站不穩摔跤這種事很好解釋。

但的客戶不知道是不是搭錯了筋，順手用自己膝上小毯，輕飄飄地蓋住的頭。

如果不是時機不對，廖宋其實很想問他的。

我上輩子是不是刨了你祖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