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早，醫院里的人不是很多。

長廊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孩輕聲的啼哭或者充滿悔恨的埋怨。

宋玘宸坐在椅子上，低垂著腦袋，手肘分別搭在大上，用失魂落魄來形容也不過分。

他仿佛被困在另一個維度，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不清楚一分是多長，一秒又是多短。

突然，手室的門被拉開。

宋玘宸猛地站起，還未看清人就迎了上去。

溫禧提著包走了出來，帶上門，一抬眸，就看見了宋玘宸。

他眼眶猩紅，眉宇間濃重的緒無法化開，他聲開口，哽咽著問道：“結束了？”

 溫禧點頭。

宋玘宸想去抱，又怕弄疼了，兩只手停在半空不知放哪兒好。

只能堪堪地籠住，克制地問：“疼嗎？”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自己很荒謬，哪有不疼的？冷冰冰的大鉗子進去，還要掉一塊，怎麼會不疼！

 一定疼死了。

“我背著你走吧。”

宋玘宸啞聲道，接著就半蹲下來。

“不用。”

溫禧輕聲道。

宋玘宸以為又要拒絕自己的幫助，語氣也不再從容：“為什麼不用？”

 “我沒打。”

溫禧小聲道。

空氣好像靜止了。

溫禧彎彎的羽睫半垂，在明澈的瞳仁中覆上一片影。

“我想留下ta。”

宋玘宸怔了好久，才站了起來，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神都變得僵。

“沒做啊。”

他似乎在自言自語，“也好，對損傷小。”

緩了緩神，他又說：“對了，我給你買了早餐，你……”

 “不用了。”

溫禧聲音很輕。

接著，朝他彎腰鞠躬，海藻般的長發順著肩頸之間圓的弧度落，掩住了小巧的臉蛋。

“這段時間很謝你的幫助，我以后一定會還你。

從現在開始，我一個人也可以。”

幾秒后，直起，眼睛卻始終沒有抬起。

就這樣畫上句號吧。

“那麼，謝謝——”

 溫禧轉，向前邁出了腳步。

突然，溫潤的大掌箍住了的手腕，力道不大，卻無法離。

“我送你回家。”

宋玘宸平靜的聲線似乎匿著浩浩的緒。

接著他又道：“順路。”

像是在給彼此一個充分的理由。

——

 車，氣氛有些不上不下。

溫禧手里捧著宋玘宸塞給的早餐，卻沒有一點食，只是偶爾喝幾口溫水。

某個十字路口，等綠燈的時候，宋玘宸開口了。

“你家人知道這件事了嗎？”

 溫禧沉默了一會兒，道：“還沒。”

“我……”斟酌著用詞，“我會找個合適的時間和他們說的。”

“那這段時間誰來照顧你？”宋玘宸的目落在的臉上。

這個

 問題直接又現實。

溫禧也考慮過，可的父母都不好，都不知道能不能承這麼刺激的消息，更別提照顧。

吳宣竹和雖然親近，但人家在南城也有自己的事業要奔忙，怎麼可能過來給自己當保姆？

 當然，這些話是不會和宋玘宸說的。

“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

了手里的包子，答道。

宋玘宸錯開了目，沒再接話。

車輛再次啟，可沒開多遠，溫禧忽覺胃中翻江倒海，幸虧宋玘宸及時停車，才沒有吐在真皮座椅上。

沒等車停穩，溫禧就奪門而出。

“嘔——”

 對著路邊弱的花花草草泛著惡心，竟然生出一愧疚。

這些植只是乖乖地沐浴在下進行合作用，忽然就大難臨頭了，也是倒霉。

宋玘宸拿著礦泉水過來，一下一下地順著的背。

“下車不要那麼快，差點絆倒。”

他語氣帶著責怪。

溫禧看了看他，道：“上次吐了你的西裝，這次可不敢吐你車上。”

“吐車上和摔地上哪個更危險你分辨不出來？”宋玘宸道。

溫禧本教”一番，杠本能被激發了出來。

用紙巾了，道：“行，你說的，下次就吐你車里。”

宋玘宸不想和貧這些有的沒有，只是問道：“就這樣你也能照顧好自己？”

 溫禧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比起承認他說得對，愿自己遭罪，于是頂道：“不就吐一下嗎？小題大做。”

說完就拉開車門要坐進去。

宋玘宸卻出手扣住了車門，將圈在空隙之中。

“我覺得是大事。”

溫禧愣怔片刻，而后別開了臉，道：“你覺得就你覺得唄。”

說罷，鉆進車里，兀自關上了門。

宋玘宸在門口停留了片刻，才繞到主駕上了車。

后半程的路上，誰也沒再說話，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到達了終點。

看著賓利消失在巷口，溫禧的心好像變輕了。

或者說，空出了一塊。

——

 回家后，也許是因為昨夜沒有睡好，溫禧覺得困意上涌，倒在床上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直到被電話鈴聲吵醒。

吳宣竹的聲音傳過來：“你最近干嘛呢？又不回我信息。”

溫禧睡得有些懵懂，支起子發了好一會兒呆才慢吞吞地回道：“對不起啊，我沒看到。”

這不是假話，這幾天炸裂的事太多，很多信息都忽略了。

“你怎麼了？”吳宣竹聽的聲音覺不太好，很是擔心。

“唔……”溫禧想了一會兒，“確實有點事。”

既然決定留下孩子，那肯定要找個人商量一下。

“什麼事？”吳宣竹覺不妙。

溫禧道：“你先發誓絕對不和小姨、姨夫說，也不告訴我爸媽

 。”

吳宣竹沉默了幾秒，

 道：“只要不是犯法的事兒，

 我絕對不說。”

溫禧呼了一口氣77%%7，

 這個確實需要和人分。

吳宣竹：“你說。”

溫禧：“我懷孕了。”

又是一段長久無聲的靜默。

“誰的？”吳宣竹還算冷靜，

 沒有很激。

“宋玘宸。”

“高中時住你家旁邊的小子？”吳宣竹難以置信。

“對。”

溫禧嘆氣，而后把事的經過娓娓道來。

吳宣竹恨不得順著電話線爬過：“你怎麼點兒這麼背？戴了套還能中？”

 “誰知道啊……”溫禧也很懊惱。

“和姓宋的小子說了沒？”吳宣竹又問。

“沒有。”

“那你怎麼想的？結婚，還是要怎麼做？”

 溫禧沒有回答，因為自己也沒想好要怎麼做。

吳宣竹又說：“如果要結婚，你要想清楚。”

“他們這樣的世家豪門，不是那麼好進的。

就算你憑著這個孩子嫁進去了，一輩子看人臉過日子。”

這話說的直白傷人，但溫禧并不怪，因為知道姐姐是“過來人”。

吳宣竹已經經歷過一段失敗的婚姻，不想讓自己再重蹈覆轍。

“不結婚。”

溫禧小聲說。

吳宣竹：“那你要留下這個孩子嗎？”

 溫禧迂回著答道：“我已經算過了，如果能從李飛手里把版權搶回來，養個孩子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回南城，開銷稍微能低一些。”

“你！”吳宣竹差點要罵人。

但還是盡量耐著子分析道：“太不現實了。

你覺得如果宋家人知道有這個孩子，他們能讓你這樣胡來嗎？如果你執意留下這個孩子，那麼最大概率的結果就是孩子歸宋家，你拿筆賠償金走人，從此見不到孩子，你能得了嗎？若是他家人發善心讓你偶爾看看孩子，以后孩子長大了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不是正牌宋夫人，ta心理會不會扭曲？”

 溫禧有些聽不下去了：“姐，我還沒想那麼多……”

 “你必須想！”吳宣竹很強勢，“不管是哪個結果，你爸媽都是不能接的，他們都是讀書人，一輩子老實慣了，能得了別人在他們背后指指點點嗎？”

 “我知道……”

 “不是姨媽姨夫，還有你自己，你能背負起多流言蜚語？”

 溫禧不語。

“你好好思考思考吧。”

吳宣竹似乎有些力竭。

“溫禧，我們是普通人，不可能一輩子不犯錯，但是有些錯，我們犯不起。”

“你想好了告訴我，在京市做我就來陪你，如果回南城就住我家，我幫你找醫生。”

似乎篤定了這個孩子留不得。

“好好休息。”

說完這句，吳宣竹就掛了電話。

溫禧手機聽筒里只剩下嘟嘟的盲音。

失落地垂下手，無盡的委屈將包圍。

突然，門鈴響了，強行把從混的緒中剝離。

溫禧拖著疲憊的軀走到門口，朝貓眼里一看，立刻清醒了。

打開門，宋玘宸就立在那兒。

夕從樓道的玻璃窗照進來，照在他的上像是鍍了一層金箔。

他一暗灰的西裝，沒有打領帶，頭微微側著，棱角分明的側臉立在影里，角噙著懶散的興味。

溫禧滿臉詫異地看著他：“你要干嘛？”

 宋玘宸低眼示意。

溫禧順著目看去，只見他旁有個不大不小的行李箱。

“什麼意思？”不解。

宋玘宸不不慢地說道：“我家空調壞了，想來你家借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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